但是這麼可心的殿下怎麼會張口胡話啊QAQ
小全子想要捂心哭一哭。
他不知道,撒謊這種事一旦開了口子,就再也止、不、住、了。
至於有沒有某人的「言傳身教」影響,就見仁見智了。
上至天子,下至宮人都嚴肅對待上書房時,某人不以為意。
以至於十六皇子發現課業完不成,也不是一定要挨手板子的,面子功夫做足就好了。
這種現代下屬裝模作樣糊弄上司,上司睜隻眼閉隻眼的職場潛規則,某種程度上來說,也適配上書房。
午後,十六皇子給陸大學士告假,趴在小全子背上回春和宮。
順妃聽聞之後,擔憂不已,十六皇子費了一刻鐘哄走母妃,關上殿門,精神抖擻的從床上爬起來,「躍躍,躍躍快來。」
他得意洋洋同孟躍講述上午的事,囊括自己的心得,小嘴叭叭的起勁。但眼珠子幾乎沒離開過孟躍的臉。
他在觀察我的反應。孟躍心裡好笑。
她伸手揉了揉十六皇子的腦袋,道:「殿下真聰明,知道什麼最重要。」
「念書也好,習武也罷,都需要一個好身體。殿下保重自己,愛惜自己,對順妃娘娘也是一種孝。」
十六皇子:「啊?」
十六皇子心虛,上書房不允太多炭火,坐久了有些冷,上午十六皇子確實有一點點不舒服,但也確實怕冷偷懶了,怎麼還是對母妃孝順呢。
孟躍莞爾:「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①」
十六皇子撓撓小臉:「有點熟悉。」
「殿下稍等。」孟躍去書房拿了兩本書,一本《孝經》,一本陌生的《春秋繁露》。
十六皇子翻開孝經,書上果然跟躍躍說的一樣,頓時眉開眼笑,覺得《孝經》這本書寫的真好,他很有興致的看了一遍,記了大概。
隨後他又去看《春秋繁露》,好陌生,紙張也泛黃泛舊。
這是孟躍借順妃之名,去藏書閣拿書時私帶出來的一本,並未登記在冊。回頭還得悄悄還回去。
十六皇子翻開《春秋繁露》,觀「三綱五常」四字。
「…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則天下治,三者逆則天下亂。②」十六皇子擰著小細眉毛嘟囔,前幾日陸大學士才講過《韓非子·忠孝》,十六皇子哇啦哇啦跟著念,但他潛意識中並不贊同。現在他不想聽「綱常」二字。
十六皇子低頭玩自己的手指,非暴力不合作。孟躍戳戳他的小臉,「殿下看一眼再說。」
一昧強調低位者的單向義務,違背人性。
卑賤如宮人,被壓迫狠了也敢弒帝,儘管未成。
「君為臣綱,君不正,臣投他國。國為民綱,國不正,民起攻之。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③」孟躍聲音很低,但聽在十六皇子耳中,猶如平地驚雷,振聾發聵。
他小小的身子不知哪來的力量,飛撲向孟躍,捂住孟躍的嘴,這…這是不好的,不能說出來,不能……
但為什麼不能。
躍躍說的話,分明是契合他心中所想。
孟躍眨了眨眼,十六皇子回神,他嘴唇開合幾次才啞聲道:「躍躍湊…湊到我耳邊說,不要讓人聽到了。」
十六皇子感覺自己心跳的好快,撲通撲通。
兩個人用氣音說著悄悄話,從白日至暮色。
殿內響起嘰咕嘰咕的聲音,孟躍合上書,「奴婢送殿下去主殿用晚膳,省得順妃娘娘擔心。」
十六皇子點點頭,他捂著肚子說:「癟癟的了,不信躍躍摸一摸。」
孟躍俯身摸了一下,「嗯,確實癟了,殿下今日念書真是太辛苦了。」幸好白日睡了一覺。
十六皇子被肯定辛苦,又高興了,笑的像朵花兒。
偏殿殿門打開,小全子看見十六皇子出來,激動不已。
他都要懷疑自己了,以為他家殿下真的生病了,但他沒看出來。
穆伴讀關切問:「殿下如何了?」
十六皇子昂起小胸脯,矜持道:「本殿無礙,穆伴讀一道用晚膳罷。」
穆延推辭不受。
十六皇子也沒強求,飯後,他給孟躍帶回兩塊點心,「好吃的,給躍躍。」
橙黃色的燈火映出他小臉上的疲色,十六皇子確實乏了,都沒怎麼描述點心口感。
孟躍照顧他盥洗歇下,次日夾雜《春秋繁露》同其他書籍一併送還藏書閣。
她知道十六皇子記下了內容,十六皇子不是不會背書,孟躍有時隨口一句話,十六皇子都記著,記性好著呢。只是上書房意在培養太子的忠實擁護者,那麼有些內容也不必往心裡去。
取精華,去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