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完待雪崩停後,他孤身一人從下往上,從上往下,在山中尋了無數遍,他親眼見到林洛洛消失在暴雪之中,立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日日找尋不知疲倦,直到在山崖之下拾到她隨身珍藏著的那枚同心玉環。
玉環是林洛洛貼身珍藏之物,平日並不常示人,打鬥跑馬也不會輕易掉落,既然玉環在,那林洛洛必然也在,只是從不離身之物失落山中不見來尋,說明她或許已落入敵手。
林飛拾到玉環後便不再在山中尋找,而是喬裝進城回到張老闆茶葉鋪意圖另做打算,由此得知趙安柏來了西境,並跟隨朱齊來到客舍。
他此前始終獨自一人承擔著林洛洛生死下落不明的重擔,一心只想早日找回林洛洛,也無暇顧及心中所感,今日見到趙安柏被他出口一問,心中悲苦登時一齊湧出,才張口喊出「洛洛」的名字,眼眶便已紅了一圈。
趙安柏見他如此怯於言語,他們幾人自小一起長大,林飛素來是個寡言穩重的,極少見到他此番模樣,不祥的預感頓時攫住了他的心,額前背後冷汗涔涔,濕透衣巾,他強自定了定神,又問道:「阿飛,你說話,洛洛去哪了?」
林飛心中傷痛,喉嚨哽咽,一時難以言語,伸手從懷中摸出那枚玉環遞給他。
這玉環似乎印證了那不祥的預感,趙安柏心臟一陣狂跳,忽然又好似猛地被剜了去,胸腔之中只覺空空落落,不多時,全身忽地一冷,他按住胸口朝前緩緩蹲了下去,腹中翻江倒海,似要作嘔,張嘴卻又只是狂吐苦水,額前汗珠如豆,身上內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朱齊和林飛見他如此模樣都大吃一驚,朱齊早已衝過去貼身扶住他,林飛向前幾步關切地看著他,過了片刻,他緩緩坐下,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他伸手朝林飛要來玉環,拿在手裡細細端詳,說道:「這枚玉環是我們當年定親後她送給我的,後來她失憶了,離開侯府時從我身上將這玉環取走了,沒想到她一直隨身帶著。」
說罷他將玉環握在手中,神情溫柔地笑了笑,朱齊和林飛一時不知如何應聲,兀自站在一旁靜默。
又過了一會,他抬頭看向林飛,目光堅定鎮靜,問道:「阿飛,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將知道的都告訴我。」
林飛走到桌邊將手中的劍和草笠放下,將自己和林洛洛兩人來到西境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告知趙安柏。
「你認為洛洛此刻已經不在雪山了,而是自己從雪裡逃了出來,只是遇到了來追殺你們的人,被帶走了?」
「是的,不然她一定會找到我再走,或者就算以為我被雪埋了死了,她也會去……」林飛說著說著頓住了,他突然想起他們遇到雪崩之前是準備去找裴儀救伊吾城。
趙安柏見他神情古怪,疑惑道:「怎麼了?」
林飛猶疑道:「她若是沒死也沒有回伊吾城,就有可能是去找裴大哥了。」
趙安柏不置可否,道:「裴大哥現在就在伊吾城北郊追擊鐵忽殘兵,我知道你們去了北面,給他去過信,托他沿路留意你們的蹤跡。」
林飛驚道:「裴大哥回來了?」
趙安柏點點頭,將他如何會從京城來到西境,裴儀如何解了伊吾城的圍一一說與他知道。
林飛聽完便道:「那我去找裴大哥。」
趙安柏卻陷入了沉思,良久,方道:「我這次來西境帶了三十個人,你帶二十個去雪山,留下十個在雪山及附近再繼續去找,五個從雪山出發往龜茲方向去找,另外五個你帶著從雪山往裴大哥軍中去找。」
「朱大哥,你挑五個武功最高最可靠的混到嚴立均帳里去,一要查清楚洛洛有沒有被他抓走,二要查實他意圖向阿木爾王爺求和的證據,以及他與燕地是否有聯繫。人手不多,切記要小心,儘量不要正面交手。」
林飛與黑衣人多次交手,深知對方人手多武藝高強,便說道:「我不用人陪我去找裴大哥,你也一併安排給朱大哥吧。」
趙安柏聽了點點頭,朱齊雙手抱拳領命而去。
「阿飛,你方才說陳郡守的血書和宗卷都在麻鐵匠手中,他如今人在何方?」
林飛說道:「那日我和洛洛追去鐵忽營帳,洛洛臨走前將血書和宗卷交給他保管,並讓他來城裡張氏茶葉鋪等我們。」
趙安柏搖搖頭道:「張老闆不曾說過有人來鋪子裡找你們。」
林飛驚道:「難道被鐵忽人殺了?」
「應該不會,你們那夜燒了阿木爾王帳,阿木爾第二天便率領全軍攻向伊吾,應無暇顧及幾個村民,他或許是因為伊吾被圍,才沒有進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