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不給你看,是給將軍看了後,話說出去不好聽。」梁彥好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若匈奴軍不知道我們換了兵器,日後對戰落得下乘,那將軍與大可汗那邊稟報時還有話可說;可你如今見過了,還要輸,你不怕他們說你是奸細嗎?勾通敵國將領。」
「我如何能輸。況且今日就我們幾個在場,消息怎能傳出去?」
「哈哈……左將軍,你可誤會了。我從頭至尾都沒說過今日咱們的談話會一字不落地吃進肚子裡,再也不給旁人聽見。」梁彥好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個無賴,「若我方勝了,今日給將軍看兵器的事情我勢必要大肆宣揚,好讓我軍在史冊上留個美名。」
公子哥說得多自信,眉飛色舞的,與老實巴交的趙襄武完全兩個樣,後者有一說一,說謊說個開頭就圓不回來了;前者不但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能越扯越遠,十頭牛都拉不回。
須卜滑勤還真給他唬住了,半張著嘴,遲遲接不上話,最後又將一雙眼睛落在那把長刀上,質疑道,「真有那麼厲害嗎?」
「自然是厲害的,將軍若不信,我來試刀。我力氣小,平素那種刀我是全然拿不起的,可我換上這把後,還能輕鬆將你們匈奴的鐵甲輕易砍斷。」梁彥好說完,走上前想要從他手中把刀拿去,當時還招呼著僕役,去庫房裡找一身匈奴人的鐵甲來。
「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能
耐?「須卜滑勤徹底上了鉤,把心思放回這把刀上。
「誰穿鐵甲?」梁彥好問他,「你可以選一個身長身量與你們匈奴騎兵相仿的人。」
「趙野,你去。」上位者踢了一腳桌案,不信這個邪,「你要是能透過甲片劃傷他的肉,我半年不來打你們。」
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趙野走上前,穿起他們拿來的那副鐵甲,看了眼須卜滑勤,又看了眼梁彥好,無聲地捏了個手勢,詢問這戲要如何演。
梁彥好眨了眨眼,卻回他,無需演戲,只要稍後注意危險,能躲過要害即可。
沒有什麼能比手無縛雞之人憑藉此刃輕易砍傷英勇的將士更有說服力的場面了。公子哥屏氣凝神,這樣賭。
第197章
匈奴騎兵的甲冑比大漢的略微輕些,他們要騎馬,急行軍,所以披甲的地方相較之下更少,只脖頸,軀幹,襠部。
但兵卒真到戰場上的時候,多厚的甲冑都是不夠用的,冷硬的精鐵無法真正保護血肉之軀,百米外射開的箭矢,馬上敵人劈砍下來的鐵刀,重裝步卒舉起的長槍,沒有什麼是它能完全阻擋住的。
趙野許久沒穿上這身衣裳,哪怕是敵軍的戰服,穿戴的動作也顯生疏。不記得掛肩要扣在哪裡,不記得束腰上該別什麼武器。還得等到須卜滑勤提點他幾句才穿戴整齊。
「倒是有模樣。」梁彥好見這身戎裝,雙目放光,站在庭院中忍不住讚嘆,「還得是你這樣強壯威武的穿起來有感覺,真帥。」
糙漢不覺得這是誇獎。如果可以的話,他這輩子也不想再穿上這件鐵甲,「來吧,給他瞧瞧我們的新把式。」
又是比武,男人們一見面就要比,從生比到死,打打殺殺,不能斷絕。
比武對於趙野或是關逸這樣的已是駕輕就熟,端起兵刃便能擺出架勢來的,或攻或防,或緩或疾。這是梁彥好
第一回真真正正拿起長刀,五指相合時,連刀柄都握不穩。
總感覺刀柄在往下滑,虎口快要撐破,也不能帶給他幾分安心。
須卜滑勤立刻便察覺到他的生疏,是個十歲孩童都不如的弱者,當下便在心裡臆測,這刀斷然砍不壞他們匈奴的鐵甲,「就你那握法,刀沒砸穿甲冑,就先把你纖弱的手腕震傷了。」男人冷冷的笑,滿不在乎,只把他們當成不自量力的螻蟻看,「真是廢物。」
「……」公子哥一拿起刀,整個人便跟抽了魂去似的,雙眼死盯著在日照下閃耀著銀光的刀尖。他從沒親手傷人。方才拿起主意時還有勇有謀,這會兒真要做了,雙手卻止不住地顫抖,四肢僵硬不能動,「你們……等我先熟悉熟悉刀。」
只見他好容易緊繃起來的肌肉再度鬆懈下去,深呼吸,大口喘氣,舉著那把刀在空中揮舞,毫無章法。刀身劃出不規則的,無法預判的弧線,更加一步驗證了他就是個從未習武的公子。
趙襄武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梁彥好方才說的肯定是假話,此刃乃張掖名匠親手打制,用的是新開採出來的鐵礦石,品質極好,淬火時金光不斷,回火後彎而不折,便從旁推介,「這刀厲害得很,你試刀別使太大的勁兒,當心把人傷了。」
須卜滑勤卻不以為意,有心干擾他,「你們別太小瞧我們的鐵甲,也是用精鐵打造的。力氣小了怎麼能管用,連個小坑都碰不出來,你得叫他把吃奶的勁兒也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