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之子的身份到了邊關完全無用,可漢使就不同了,哪怕是個小官也能挑起爭端。她記得清楚,有一年須卜滑勤就是在河西與匈奴的邊境地區抓到了大漢派往西域的漢使,以大漢要夥同西域攻打匈奴為由,率先揮兵南下。
「你會領兵麼?」容吉想起那個掛在集市上漢使頭顱,表情忽然變得凝重嚴肅起來,「不,不領兵也不行,他只要確定你是漢使就會從中作梗,他絕不會讓你順利抵達西域。」
「……我知道。」梁彥好只是無用,不是傻。
他的身份一旦暴露,看起來誰也不得罪的商隊就變成了誰都要得罪的使團。小國殺商隊還要掂量掂量後果,一般要動也就是指使幾個流寇,不成氣候;可要是殺使團整個事件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樓蘭、車師、大宛、龜茲、於滇……,無論走南北哪條道,都要經過匈奴控制的小國,沒一個能大大方方放他們往西域去的,派兵截殺是常有的事情。
再加上河西的兵力日漸衰微,接連幾座軍事重鎮都逐漸變成了空城,此前多次三番殺了漢使也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此時的大漢根本沒有精力去管小小使臣的死活。
「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他半躺在沙地上,沒心沒肺地淺笑。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所以想想,還是繼續走吧,往前走,走到這個符節讓他去的地方,「就允許你學一身的醫術,治病救人,就許你練得一身的劍術,斬敵人於刀下,不許我到西域去賣賣大漢的面子。」
「史書上也可以讓我留個名嘛。」
第187章
史書上留名,對他們這種平凡之人來說絕無可能,多少人在這條路上喪命,真正偉大的能留下名字的不過張騫、班超等人,章絮清楚,梁彥好也清楚。
但好像,人只要走到這片土地上,親眼看見這片土地的荒蕪與熱血,就會被深埋在泥土下先人的鮮血感染。
真正志氣短的人是不會來河西的。
「那你要是一到西域就死了,沒可能在史書上給你添一筆。」章絮不希望隊裡的氛圍是死氣沉沉的,便笑著揶揄他,「咱們的史書只寫勝利者和叛徒,哪裡有那麼多的空缺給你這個無名氏。」
他也知道,前途是遼闊而蒼茫的,這會兒和盤托出,只是想鼓起勇氣獲得幾分友人的支持,「還好你沒笑我自不量力……我長這麼大,從來是噓聲比喝彩多。」
「不以志短笑人長。」章絮抬眼看他,「想去就去,不枉此生,再說你爹娘用這麼多錢養你,不就為了這一刻麼,彥好,你總不能一輩子都沒用吧。」
他聽聞,耷拉了耳朵,扭頭失笑了幾聲,說,「果然是好友,一點面子也不給……」
梁彥好繼續喝那苦酒,等酒壺見底了,等夜深了,大家紛紛要入帳休息,章絮隱隱綽綽聽見帳子裡傳來女兒的哭
聲,準備回帳子安撫孩子的時候。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要單獨問問容吉,「前面就是張掖了,估計明日入夜前就能到,你是跟著我繼續往西面走,還是直接北上回家?」
容吉也跟著他一塊兒在草地上躺下,心裡沉沉浮浮的。眼下,她還沒什麼自信能與前夫較量,多少該跟著關逸再學會兒。可要說不想回家,那是不能的。她已經離家六載,就是那時嫁了前夫,也會每年回家一趟。這幾日入夜,眼前都是家人的身影,他們等自己太久了。
梁彥好認真地盯著她,看她的眼神一會兒亮一會兒暗,跟天上的星子似的,不捨得與她分開,可嘴上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只等她定奪。
若是尚未成婚,草原女子是不猶豫的,本來就是順路的情誼,到了該散的時刻自然要散,他想要的自己都已經給全。可如今成婚不過數月……
正是猶豫的時候,往回走的趙野順著風聽見了二人的談話,毫不猶豫地幫她做了決斷,「自然是要往西,北邊的居延塞雖是出關最快的通路,但南北兩地皆有重兵把守,那本是行軍之道,不許商隊往來。更何況,那裡環境惡劣,有一片綿延上百里的戈壁沙漠。眼下正是風沙大的時候,讓她一個人去,不是要她的命麼?」
梁彥好被突然闖進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扭頭看他,習慣性嗆他,「離那麼遠都能聽見,果然是狗。」
趙野伸手拍了下他的腦袋,笑罵,「你這腦子能幹點啥,該擔心的不擔心,不該擔心的瞎操心。張掖最要緊的是通關文牒,每一個路過的匈奴人都要仔細盤查,容吉之前過來沒被查到,指定是從荒郊野嶺偷渡過來的,眼下你要光明正大的出去,沒有能證明她從哪兒來的憑證會很麻煩,保不准被他們當成細作抓起來盤問。」=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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