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法,只得忍著病,把外衣穿上,去與外面的人斡旋。
「找我們有何事?」章絮柔軟地靠在門後面,身上沒一點勁,所以也同樣柔弱地問。
「女醫,我家女人忽然得了急症,不知為何,出血不止,還得請您隨我們走一趟。」門外的男人多少沒禮貌,不但要嘴上誆騙她,還孜孜不倦地拍門,企圖把門撞開。
若是沒病,她准能識破這些人的伎倆。可她現在
病的太厲害了,站都站不住,碰上事了,只知道婉拒,「不好意思啊,我也病了,不方便外出看診。能大致和我說一下情況麼?如果不是特別嚴重的話,我給你們幾個法子回去先試試看,要是沒什麼效果,我再過去看看。」
那人手中拍門的聲音不斷,且越劇烈越粗魯,把窩在被子裡的昭昭嚇哭了。
女孩躲在被子裡嗚嗚的哭聲很是要她心疼。女人站在門後,一邊安撫男人的著急,一邊安撫昭昭的害怕。
「我又不是醫工,我也不是病的那個,你讓我說情況,能作數麼?我只知道出了血,特別多的血,流一地,還伴隨著腹痛。就光憑這些,你能治出來個什麼?我看吶,你不如隨我回家去,仔細把把我女人的脈象,再把方子開了。」男人是個單身的,被村里人拾掇而來,在屋外面逗留了許久,見程弋走遠了才敢上來拍門。
章絮聽了,蹙著眉,覺得這理由有哪裡不對。村里但凡看過的都知道她不會脈診,全憑望聞問三法斷得病症,便也生了警惕之心,反問,「想來我此前從未見過你,可否告知你家娘子的名姓與樣貌,好方便我辨認是哪家出了狀況。」
也是因為章絮勤奮,看過的病例都有白紙黑字記下來,眼下只需將那人所述症狀與此前的醫案核對一下,便能大致判斷出病患的情況。
可那男人是個打光棍的,怎麼知道這些,手上拍著門的,不肯答話,嘴上只恐嚇道,「你不是醫者麼?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我家娘子都病成那樣了,你居然還要在這裡疑神疑鬼的,莫非狼心給狗吃了?」
「……嗚嗚嗚」身後又傳來程昭愈演愈烈的哭聲。
她沒辦法了,回身走回床榻上,把能穿的衣裳一件一件穿上身,又小聲安慰著程昭,要她一個人在家裡安心睡覺,等她看完病了就回來。
說完這些,章絮從架子上取了些能拿來急用的藥材,拔出門栓拉開了門。
來人還真沒見過章絮,這一眼就被她的樣貌吸引了,正在心中暗笑,說村裡的那些女人還真沒騙他。而後猥瑣地湊上前,幫襯道,「我家離這不遠的,女醫不用拿這麼些東西,多麻煩。」
女人依舊沒多想,她甚至沒想起來去拿趙野同她說的外出時不能離身的響箭,頭腦昏沉地就跟著他去了。
「怎得忽然病了?」她身上沒力氣,走得也慢,誰知道身旁的男人直接捉住了她的手腕,領著她快步往外面走。
「……這我怎麼知道。女人家的事情,就是忽然病了,沒有預兆。」那人一問三不知。
她聽了,心裡卻只在意這家男人不關心自己的娘子,連怎麼病的都不知道,又不好開口插嘴別人家的家事。只好忍著病痛快走了兩步,咽下了寒風中所有刺骨的寒意,跟他回了家。
第111章
兩人行至屋門口,章絮鬆開罩袍看見那黑漆漆的屋子。心裡直犯嘀咕,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便住了腳,問,「你帶我到哪兒來了?這屋子裡沒人。」
單身漢不知道她是如何發現的,邪笑著扭過頭看她,繼續嘴硬,「我婆娘就在屋子裡呢,不騙人。」
她卻不肯走了。她心裡開始打鼓,緊張地砰砰砰。她意識到自己也許中了奸人的計。但她心裡雖慌張,嘴上卻是冷靜的,「你說她腹痛。如今二十步遠,沒聽得痛呼。你說她血流不止,迎風卻沒聞得鮮血之味。況且屋裡若是有人,家中卻不點燈……如此行徑,你不覺得奇怪麼?」
他也知道自己扯謊一事被她識破了,笑著低頭,牽住了她的手,改口道,「我何曾騙過你。等你進了屋,這屋子裡不就有我的婆娘了。等我把孩子弄沒了,方才所說的血流不止也就有了。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言。」
「只是你問我娘子姓甚名誰,你問我娘子容貌如何?嘿嘿,我那時尚未見過你,如何答出。」
「……」真的中計了。
章絮回頭看了眼來時路,發覺自己已經望不見程家兩兄妹的那所茅屋,且四周都沒出現熟悉的場景。他帶自己來了更偏僻的地方,且他不但要害自己,還要害肚子裡的孩子。
「你缺女人?」她還病著,渾身使不上力氣,就是帶了匕首也沒法予以反擊,這會兒只能聽天由命。
「缺。哪有不缺的。」這人還以為她要跑,力道大得都把她手腕捏腫了,捏得她整隻手掌都因缺血而發冷發麻。
「我不跑,我跟你進屋,我陪你睡覺。你放過我肚子裡的孩子,成不成。」她有時候也會忘記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好心也會辦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