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記得你很想要它。」趙野想得起來她幾個月前為了要上孩子是如何同自己求愛的。
一刻不停,一日不休。
「只有第一刻是高興的。」她說了一半,心裡怕得翻了個身,乾脆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去聽他的心跳,「夫君……我錯了。」
「我不該那樣利用你。」
他沒有接這個話。他沉默了很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我希望是個和你一樣好看的女孩兒,和你一樣聰明,會識字,很勇敢。和你一樣,是個有好聽名字的女孩兒。」
「姓章。」輕柔耳語,擲地有聲。
「……嗚……」她的鼻頭已經很酸了,她的嘴唇壓得不能再癟,她的眼睛早就看不清楚了,她的心臟一抽一抽得難受。
他也不哄,他不善言辭,他不像梁彥好能說許多哄女人開心的話。他唯一會的,就是把自己展開,展平,像張不曾被人書寫過的白紙那樣放在她面前。
「……我。」章絮要忍住很大的情緒起伏才能把話說完整,「我。」她的腦子一團亂,不知道挑什麼話出來才能答上他,「我……」
「我一直在等你同我說這句話。」她說完,又哭又笑的,只等心裡的酸楚徹底爆開,只等他像愛自己一樣愛他們的孩子,只等他不是出於責任的原因認下這個孩子。
真挑剔啊。母親總是說這樣挑剔是找不到男人的,說她眼高手低,說她目中無人,說她痴心妄想。其實也沒有那麼挑剔吧,她如今做的,也不過是遇上了心儀的男人,就算沒有錢財、房屋、田地也可以,就算躲在陌生人的柴房裡睡一晚也可以。
「怎麼見到我就哭。」他抬手,輕輕給她拍背,語調舒緩,不緊不慢,「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那種情況下,你已經做到你能做的最好了。再說,正是因為你有情有義,才會如實告知我,你沒有那麼在乎我。我都知道的。」
「你是我
見過最好的女人。」
他扶起女人的身體,托起她的後腦,微低頭吻了上去,是格外清純的幾片唇瓣的輕貼。
她的嘴唇還在顫抖,他卻格外有耐心。
第93章
等到她不那麼難過了,趙野才鬆開她,像摸一隻野貓一樣撫摸她的後背,看她親昵地攀附上來,把自己的胸膛當桌,把自己的手掌當紙,傻笑著埋著腦袋在他手心裡一筆一划、工工整整地寫下這幾日遇到的新鮮事。
「關大哥和我說,你特別厲害,殺過很多很多的人。」章絮忽然開始好奇他的過去,不知道這能不能成為開始更愛他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證明。
男人聞言,笑了兩聲,伸手幫她拽著被子,怕她在懷裡扭來扭去踢掉了。總之,他的眼裡只有她,以至於對這些刻意討好的話表現得有些無所謂,「他總不能說我壞話……再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不殺人。」
「你不喜歡我說這件事麼?」她用指腹一點點觸摸他手心裡因為長時間握劍、搭弓而留下來的不同尋常的厚繭,想離他更近一些。
「沒有。」他搖頭,「只是覺得這事沒什麼值得可炫耀的。我又不是他,那裡也不是江湖,可以用生死來衡量劍術的高下。在那裡,活人和死人沒有區別。等你到了河西見到杜兄弟就知道了,我只是比他運氣好些。」
沒有經歷過這些的人是聽不懂的,正如沒人知道他孤身一人從河西走回虢縣的這幾個月都帶著什麼樣的心情。
「那你能和我說說他的事情麼?我嫁給他還沒有半個月他就走了,了解他還不如你這個同袍多。等之後到他墳上去,都不知道能和他說些什麼。」章絮旁敲側擊,想通過另一個人來了解他,覺著這也許能叫他好開口些。
可趙野聽她忽然提起杜皓,有些吃味,忍不住低頭在她臉上淺啄了下,把她抱得更緊了,沒來由地強調,「你現在是我的了,你肚子裡懷著的是我的崽子。」
幼稚,這男人怎麼這麼幼稚。
章絮注意到他突然沮喪起來的神情,輕笑了幾聲,連忙開口安撫,「沒人跟你搶,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