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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衍容吉這樣聰明,親眼看見那些穿著露骨薄紗的女子倚靠在男人身上,不可能看不出來這奢華的樓宇是做什麼用的。妓館向來是東方獨有,她年紀輕的時候聽兄長提過,靠近匈奴-大漢交接的有些族人會趁夜過去到能找女人的地方走一趟,說是那裡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尋到,歡樂至極。

以前的她,會覺得這世上竟然有這種地方,真是不可思議。就算是像她這樣能騎馬、善射箭的草原女子,平日裡也是不能給男人多看身上一寸肌膚的。可這裡的女人,寬衣解帶,無拘無束,甚至能不能尋歡還要買這麼多的酒來問,還能來問。

梁彥好也不是笨蛋,事實上他們有意無意跟他說的,他全都知道。別說知道,他們日夜相見,坦誠以待,她身上有什麼,梁彥好全都知道。儘管有些東西已經很淺,快看不清了,但撫摸上去,摸到凸起的疤痕時,還是能立刻反應過來,她曾經遇到過什麼。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過各色各樣不同的男人女人。很多事情不需要開口問。

【那麼討厭的地方還回去幹什麼?】梁彥好看得見她眼裡的仇恨,看得見她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厲,看得見她善於偽裝的各色舉動,所以肚子裡也有好奇,想知道怎麼能對那麼討厭的人和往事,毫不在意的。

【你要勸我留下來麼?】呼衍容吉問。

【不會,想去哪裡是你的自由。】梁彥好看起來真的像是十分認真且嚴肅地回答她的問題:【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女人就這樣死了,比她的仇人活得要短很多,埋在她喜歡的土地上,親眼看著仇人們歡聲笑語、夜夜笙歌。】

呼衍容吉第一次聽這種話,有些驚了。她確實沒想過這次回去自己還能活下來,

幾乎是必死無疑。她想殺的那些人踩著她們呼衍氏的頭顱上去,如今爬到了小可汗的位置,大可汗不在的時候,就能行使監國的權利。哪裡,哪裡還能是她如今無依無靠、無家族無勢力的弱小女子能隨意射殺的。

她曾無數次幻想,也許在自己好不容易見到那個人的那一刻,就會被他的親信認出來,就有無數的刀和劍朝自己刺過來,自己肯定也是跟自己的兄長一樣,被斬殺,身首異處,而後隨意尋了處貧瘠的沙地丟了,丟了,任由禿鷲啃食,再無痕跡。

這就是她呼衍容吉的下場,這就是她這一路的終點。

可就算是死,她也從沒想過要停下。她不再是章絮,她再也沒資格成為章絮了,不能擁有孩子的女人在部族裡與畜生無異,就是白白浪費糧食。既然都要死,既然都會死,不如讓自己變成一把鋒利的寶劍,讓它能更接近仇敵的心口,讓它能刺破敵人的肌膚,讓它能與仇敵一同死去。

【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哭泣麼?你會記得我麼?】女人不知道該問他什麼,她已經孤獨了太久,久到她覺得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如兄長、如父親母親那樣關心自己的人了。

梁彥好苦澀地笑,不知該作何回答。他還太年輕,他活得太安逸,他還不知道要怎麼盡興地度過這一生,自然也還沒開始思考「身邊的人會死」這件事。有些……有些太鋒利了。

【我能說很自私的話麼?】男人思考良久,還是不願意放手。

【什麼?】呼衍容吉與他並排坐著,好奇地盯著他的嘴,好像就是有那種預感,他不會老老實實地把這個問題的答案直白地告訴自己,只會用他們嘴裡那種她聽不懂的漢話自言自語。

「我不想你死。」第一遍很輕,輕描淡寫,就像一片掠過湖面的羽毛,都激不起漣漪,像夢囈,如呢喃,固執而純粹的只在他的內心留下痕跡。

而後像是突然確定了自己內心那般,莫名堅定道,「我不想你死。」

「你們可能不知道死是什麼感覺。」正如他後來知道呼衍氏是匈奴四大家族之首,知道她的身份不俗,猜到她的目的,然後心口開始隱隱地發悶。他頭一回不輕鬆地,沒辦法有邏輯地說話,「你們能打能殺的人怎麼明白死是什麼感覺。死亡在你們眼裡是家族的榮譽,是國家的興亡,是戰功、是勳章,可是,對那些永遠藏在陰影里的人來說,死亡是端到嘴邊也咽不下去的白飯,是戴到脖子上便再也解不下來的枷鎖,是陷進泥潭永遠無法拔出的雙腳。」

「要說真心話,我不想你死。」他說著說著,連語音語調都變了,變得沉重,像在談論什麼國家大事,與當下的氛圍格格不入,「憑什麼死的那個人得是你啊。受傷的是你,被毀了一生的那個人也是你,為什麼好不容易活下來,卻要想著尋死啊。」

他們的對話時常會在某個時刻陷入誰也不想開口的沉寂里。因為誰也勸不動誰。

聽完那些話,低頭再看杯盞里輕微晃動的綠酒液面時,她忽然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她想,她羨慕,為什麼大漢的人看起來都如此安逸,不用擔心牛羊吃不上草、蝗蟲過境、冬日沒有餘糧,能像眼下這般,盡情地享受生活的曼妙。

【這酒很好,很香,很甜,她們唱的曲很好聽,跳的舞也很好看。】呼衍容吉將手中的綠酒一飲而盡,扭頭看他,誇讚:【但我覺得最好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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