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絮聞言,頗為滿意,一時間吐出許多聽不清的嘟囔聲,接著將被子往上一拉,蓋過腦袋,不管不顧地沉沉睡去了。
這是章絮幾年來睡得第一個好覺。哪怕卯時天已全亮才被他徹底放過。
先說第一次嫁人。嫁給杜皓那天,杜皓陪著幾位認識的兄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進洞房就吐了,吐得喜床上到處都是污穢物。她還沒脫那身禮服,還未揭開蓋頭,就又是洗床褥又是洗衣裳的。不但要徹夜照顧醉酒不醒的夫君,還得點了灶火給他準備醒酒湯、全家人早飯,辛苦極了。
再說第一次婚後。雖然杜母待她不差,可那時候嫁了人就要侍奉婆婆,得早起。杜皓在家時還輕鬆些,他一走,家裡的重活都得她做。所以天還沒亮就得起來,去河邊擔水澆地、施肥、鋤草,陪婆婆用過早飯,再去偏室織布。
最後說還未出嫁、她從前待在家的日子。也不輕鬆。章家那麼大個房子,沒人收拾。因為自從家道中落,父親母親就遣
散了跟著他們十幾年的下人。如此一來,家裡的活兒便全落到她們姊妹幾個的頭上。
說句難聽點的,因為睡得少,幹得活兒太多,又連著幾年遇上糧食歉收,不得不隔三差五的餓肚子,才要她看起來如此瘦弱。
——
章絮再睡醒時,外面的日頭已經高了。因為洞前是一個小坡,只斜斜地栽了兩棵樹,使那些遮擋不住的陽光射進洞內。她才睜眼,就被灰白色的光刺得發痛。
趙野不在家。不知道去哪裡了。他又不識字,學不來給她留些紙條的事情,所以杳無音訊。也許去打獵,也許去同那些狼、豬、馬、熊敘舊。她胡亂地猜,光著腳從床上走下來。
放在平時,這會兒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院子裡的水井裡打上一盆水,為自己潔面。可他家裡空落落的,只洞口邊上擺著的那隻巴掌大小的陶碗裡盛了些水。看起來是準備好給她喝的,她猜,只能拿來喝,這麼些都不夠給她漱口,更別說潔面了。
章絮上山前肯定沒想到自己的生活會變成這樣。
弄亂了頭髮卻沒梳子,穿髒了衣服卻看不到裝髒衣的木盆,哭花了妝的臉都沒辦法對著那碗水瞧清楚。蓬頭垢面,邋裡邋遢,沒規沒矩。
可當她隨便找了件衣服穿上,走到洞外,仔仔細細把昨日突然得來的寶物收進懷裡時,心裡是不住地開心。
漢時,不如說古時候,很多限制女人不能獨立生存的原因,無非就是金錢。章母逼她草草嫁人,用的就是這個法子。所以很確定的,她缺錢,很缺,缺到按照她原本的性子是絕無可能在婚前就私自收了未婚夫的體貼。
她也不管地上都是灰,髒,原本白白淨淨的腳丫子也踩黑了,爽快地盤腿坐在地上,埋頭開始數那些好東西,翻來覆去地,一遍一遍數。有鹿角,有虎溪,有狼牙,有熊掌。這個八千,那個一萬。
章絮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的錢,上一次也許是尚在襁褓中、爺爺奶奶還未去世的時候。
「有這麼高興麼?」趙野背著一捆乾柴走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地上收拾寶貝的女人,見她笑得淳樸,兩個嘴角往上揚,到尾還有兩隻小小的梨渦,不滿道,「怎麼比嫁給我還要高興。就因為我沒給你那一堆數不清的寶貝?」
她抿著唇捂嘴笑了兩聲,略微收斂了,搖著頭答,「沒有。嫁給你很高興。」
這還差不多。趙野把乾柴丟在地上,徑直往鐵甗那邊走,垂手揭開蓋兒,發現裡面滿的,一口未動,回身就喊,「趕緊過來,先吃飯,吃完飯再算。」
男人很少吃這種煮成糊糊的東西,就是鐵甗也是前幾天才從山下買來的。
「一碗夠麼?不夠等會兒再給你添。」他從洞裡唯一的石櫃裡取出只碗,往溫熱的果肉糜里舀了一碗上來。接著仰頭把碗邊要往下滴的汁水舔乾淨,再用袖子擦擦,遞過來。
「夠。我吃不了太多。」章絮裝起那些寶貝,緩步跟過來。
她都忘了趙野給她備了飯,她都忘了夢裡聞到過的飯香,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過陶碗走到床邊坐下後。問,「我能幫你做些什麼麼?打獵砍柴那些的我沒多少力氣,可是洗衣做飯我一樣也不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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