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笑臉,在淡淡的日光底下很是明媚。
她看著不遠處有人扮成玩偶,正向路過的遊客們派發宣傳冊,對電話里說,「昨天下午就到了,但是很不巧,遇到了颱風天過境。」
Erin啊了一聲,「那你有沒有事呀?我看視頻里颱風刮起來還挺嚇人的。」
十足擔憂的語氣,讓許歲傾心裡暖洋洋的。
她笑了笑,態度輕鬆,「沒事的,這次颱風是提前來的,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港城都是晴天了呢!」
其實許歲傾也經歷得少,只是早上聽說由於大氣環流影響和引導氣流的強勁作用,所以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Erin放心地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大玩偶頂著笨重的外殼,慢悠悠晃到許歲傾面前,伸出短短的手把宣傳冊遞了過來。
她接過,同時道了聲謝,對著電話那頭說,「我現在在外面逛街呢,買了些衣服,也辦了新的電話卡,所以第一時間就給你打電話了。」
Erin滿足又得意地笑出聲,過了幾秒嘴巴卻嘟了起來,「歲歲,我好想你啊。你不知道,沒有你陪著我一起上課,我真的好不習慣……對了歲歲,你回去以後還要繼續學畫畫嗎?」
許歲傾彎了彎唇角,她知道Erin平時上課就總是左耳進右耳出,自己忙自己的。
不過好在聰明,成績也挺不錯。
想起早上許平昌那番話,「當然要繼續學的,我正在辦轉學手續,等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去新學校了。」
Erin瞪大眼睛,有些詫異道,「這麼快嗎?」
許歲傾嗯了一聲,對著她肯定地承諾,「等到時候你過來玩,我帶你去參觀呀!還要帶你去吃好多好吃的,去迪士尼,哦對了,這邊還有南丫島,很漂亮的!」
Erin越聽越激動,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要找爸媽說去港城旅遊的事情,又要給學校請多少天假才合適了。
「那歲歲,我們到時候見哦。」
掛斷電話以後,兩個女孩子不約而同地雙手捧著手機,揚起下巴露出開心的笑容。
而季斯晏始終坐在地板上,眉眼間攏著淡淡的愁緒,保持同一個姿勢沒動。
整個過程,許歲傾語氣似乎都很輕鬆。
和好朋友聊天,就連說起自己遇到颱風天,也只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但他人生前二十年幾乎都在港城生活,又怎麼會不知道有多難過。
季斯晏勾了勾唇角,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
看起來,她應該過得挺好的吧。
沒了自己在身邊,也能一樣地開朗活潑。
懸著的心勉強落了下來,可被挖走的那部分,卻怎麼都沒辦法完整拼湊。
他把小兔子放在左手,身體往畫板前靠近地挪了挪,另一隻手取下旁邊的畫筆,開始在純白的紙張上描摹。
刻在腦子裡的輪廓,三兩下很快就勾勒出來了。
好多次清晨醒來偏過頭,瞧見許歲傾呼吸平穩,心頭隱隱浮現一種微妙的感覺。
或許,那就叫做幸福吧。
只是隨著許歲傾的不告而別,被填滿的空白終究是一場夢。
愣怔間,有人輕輕地敲了兩下書房門。
季斯晏應了聲「進」,聽見推門動靜的同時回過頭,雲姨正端著托盤站在門口。
她咽了咽嗓子,猶豫著說,「先生,我看您一整天沒下樓,煮了醒酒湯送上來。」
昨天晚上季斯晏回來得晚,也沒發出什麼聲音,雲姨那陣早就睡了。
上午整理換下的衣服時才發覺,酒味很重。
這還是工作日,他卻罕見地沒有出門,只在書房裡待到晚上,連一頓飯都沒吃過。
雲姨自然是擔心,所以就借著煮醒酒湯的機會,到二樓來看看。
季斯晏把手中的畫筆放下,指了指左邊書桌,開口帶著暗啞,聲音平靜地吩咐,「先放那兒吧。」
雲姨誒了聲,放下後輕聲囑咐,「那您一定記得趁熱喝。」
她說完站在書桌前沒動,嘴巴張開又閉上,欲言又止好幾次才說,「先生,歲歲離開這裡,是因為被家裡人接走了嗎?」
哪怕十幾分鐘前才在電話里聽到這兩個字,季斯晏還是忍不住心臟疼地抽了抽。
許歲傾為什麼會離開,他真的不知道。
甚至於現在回想起來,就連離開之前那些異常的表現,他都沒有注意過。
雲姨問完便候在那兒恭敬地低著頭,心中也不免忐忑。
她自然也察覺到了,許歲傾離開之後,先生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和原先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只是站在身邊,也像被密布的陰雲籠罩,能明顯感受到隱隱的低氣壓在四周流動。
過了一會兒,季斯晏眼皮才動了動,極力斂起胸腔內起伏的酸楚,儘可能平靜地回答道,「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