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窈杳清了清嗓子:「剛巧今兒都在,關於檸檸這婚事,家庭會議現在開始。」
馮家一向有家庭會議的俗規,馮意檸對這陣仗倒是很習慣了。
早在車上小嫂嫂一改常態,讓她闔眸養神的時候,她就知道回來有此一劫。
「既然沒人說話,那我先說了。」商窈杳說,「我不同意。」
這話不讓人意外,馮承安和齊馥儀對視了一眼,被老婆不動聲色地抵了下手臂。
馮承安看向一向沉穩的大兒子,稍頓沉吟:「這婚事,阿禮怎麼看?」
馮俞禮稍稍抬眸,對上自家老婆飽含「威脅」的目光,眸底幾分縱容:「聽太太的。」
馮承安又看向二女兒:「清清呢?」
馮亦清說:「既然是檸檸的婚事,最該聽聽她的想法。」
一時間,眾多目光過來,馮意檸說:「我覺得還好。」
「我倒是也覺得不錯。」齊馥儀說,「裴家這孩子,雖說性子冷淡了些,可畢竟是在裴老爺子跟前養大的,樣貌人品都知根知底,沒不良嗜好,身邊沒鶯鶯燕燕,親家之間算得上熟悉,檸檸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
「老婆說得是。」馮承安環顧了一周,「咱們家呢,一向秉承民主的原則,既然大多數成員都沒異議,那就散會。」
馮承安起身。
「檸檸,跟我來趟。」
這會是白玉蘭正開的時候,黃昏漸至,在窗台落下影影綽綽,馮意檸挽著父親的手臂,在庭院裡漫步。
馮承安問:「真不準備來衡思幫把手?」
家裡集團早早就為她安排分管的產業,一入職就是實打實的小馮總。
馮意檸說:「不打算,我知道爸媽是擔心我在外頭吃苦受委屈,不過我勝在年紀輕,不知輕重,總想闖一闖才肯安生。」
「你這性子,倒是像我。」馮承安臉上滿是欣慰笑容,輕拍了拍小女兒的手背,「不過在外頭受了委屈,找你二姐談談心。或是想撂攤子不幹了,跟你大哥說,他自小就寵著你,也樂意為你善後。」
馮意檸問:「這話大哥交代爸爸的?」
馮承安不承認:「我是長輩。」
工作室這事兒,馮氏夫婦一開始並不同意,還是大哥和二姐從中斡旋不少,替她說服。
家中的關心她都領情,心口微微幾分酸脹,馮意檸說:「回頭該我請大家吃頓飯。」
馮承安又問:「這婚事,不委屈?」
「門當戶對,舊時婚約。」馮意檸說,「憑對方的樣貌家世,我算不上吃虧。」
這話她沒有半點虛意,她這種家庭,婚事講究門當戶對,沒有這位裴公子,也會是是陸公子、顧公子,愛情對她來說太縹緲,摸不著,也沒必要多想。
馮承安又輕拍了下她的手背:「馮家一直在你身後。」
馮意檸笑道:「知道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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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以璃兔IP開展,最初靈感源於馮意檸在國外讀書時,在加州華人街的一家小餐廳,偶遇年邁的玻璃手工藝者,她隨手畫了副粉色垂耳兔塗鴉被做出實物。
之後她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做了些國風特色的文創產品,在市場裡反響不錯,到今日工作室已有不小的規模,這次回國,就是想在國內市場將璃兔IP進一步發展起來。
回國這一個月,馮意檸就沒閒著,一直在忙諸多事項。
好不容易偷閒,馮意檸還沒出工作室樓下,就被商窈杳半路拐走了,說是最近梭子蟹當季肥美,錯過實在可惜。
車窗外風景不時後退。
黃昏已至,這座歷史古蘊的老城,在記憶里一直沒怎麼變過,塵埃和喧囂在微醺暮色里半隱。
商窈杳說:「回臨北這麼些天了,你那位未婚夫倒是日理萬機,就連抽空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實在是瞧不出一點誠意。」
馮意檸笑了笑:「小嫂嫂,你都說是未婚夫了,畢竟還沒有實質關係。」
其實他不來,她反倒樂得自在。
商窈杳還不死心:「這人很冷漠,最不好相處,沒準在家話都跟你講不上兩句。」
優點,不用私下相處尬聊。
「是個工作狂。」
優點,不用陪老公。
「傳聞他那方面有問題。」
還是優點,不用過夜晚夫妻生活。
「砰——」
商窈杳眉頭微皺。
馮意檸也被突然的變故驚到,微翹唇角的笑意一斂。
車窗半搖下,大致查看情況,蹭到了前面的車。
還是四輛車連環追尾。
沒一會,從前面的那輛邁巴赫下來個男人,瞧著很高,一身輕薄黑夾克,漆黑眼眸里少有幾分情緒,露出一截冷白腕骨,介於少年氣和成年男人的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