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行至殿前,一位身著華服的少女穩步下車。她頭戴金冠,身著一襲錦袍,衣上張牙舞爪的四爪金龍蜿蜒盤踞,在陽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似欲騰空而起。
腰間束著的玉帶鑲嵌著極品翡翠,更顯得身姿挺拔,氣宇軒昂。
在贊禮官悠長而洪亮的唱和聲中,少女一步步踏上漢白玉鋪就的台階。眉如墨畫,斜飛入鬢,雙眸深邃有神,輕輕一瞥,便讓人心甘情願地臣服。身後,兩名侍從小心翼翼地捧著族譜、祭品等物。
當她步入祭壇時,香菸裊裊升騰,瀰漫在雕樑畫棟之間。
她在太監的引領下,走向一旁的香案。拿起三炷香,點燃後,對著供奉著歷代祖宗牌位的神龕,深深鞠躬三次,將香插入香爐里。
京城中一直是透明人身份,格外沒有存在感的宗室老王爺托著一大張族譜,高聲宣讀著認祖歸宗的文牒。
「宋知蘊,乃先皇第三女秦雲瀾後裔,血脈純正,今回歸宗室,賜名秦羲和,錄入玉牒,承皇家恩澤,擔宗室之澤……」
宋知蘊撩起衣袍,雙膝跪地,以頭觸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嘴上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在空曠的大殿內迴蕩,撞擊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臣,秦羲和,今認祖歸宗,特前來拜見列祖列宗。臣定承皇室之恩澤,敬祖宗之家業,萬死不辭。」
剎那間,鐘鼓齊鳴,樂師奏響了莊重的宮廷雅樂。百官們紛紛下跪,高呼:
「恭喜陛下,皇家血脈得以歸宗,此乃皇家之幸,社稷之福。」
「參加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拜見郡主,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萬臣黑壓壓一片跪倒在地,場上唯站著秦雲崢和宋知蘊二人。宋知蘊身著四爪龍袍,笑意盈盈地站在秦雲崢之下,挺直背板心安理得地受了此等大禮。
那身滔天的氣度一下就把秦雲崢襯托得黯淡無光了。仿佛坐在龍椅上的不是秦雲崢,而是她般。
秦雲崢皺了皺眉,瞧著棲居於他之下的宋知蘊,本來他作為皇叔好不容易有了個小輩,這小輩未恢復身份前還頗受他喜愛,照理來說此情此景他應該無比歡喜,但他卻沒有絲毫的喜悅,甚至格外的不舒服。
許是他先前又被拉進小世界,對那些為了皇位發瘋發癲的皇兄皇姐有了心理陰影。而他的這位皇侄又頗像他的皇姐,他一時調節不過來吧。
宋知蘊似乎覺察到秦雲崢的眼神,彎了彎嘴角,臉上依舊掛著如出一轍的和煦笑容。秦雲崢也和藹地對她招了招手,他真是想多了。他的小侄女還是這般崇敬他。
哪知底下參加祭祀的諸位大臣卻不這麼想,她們互相對同僚使了個眼色,一時間暗流涌動。
當年先帝雖廢黜了那些皇嗣,卻沒有牽連其子嗣。也就是說眼前這位羲和郡主也跟頭頂上那位男帝一樣,有著最正統的皇位繼承權。
當今陛下又還未有皇嗣,她就是皇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也就是說只要秦雲崢一出事,她便能名正言順地坐上這個位置。
她們這位歷經艱辛,終於認祖歸宗的郡主沒有奪嫡之心怎麼可能。在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時,她就能從權禍朝野的閹黨陳公公身上咬下一塊肉,踏在他的屍體上奠基自己的勢力,更別說之後的武威城之亂了,平叛大功臣之一,百姓口中文武雙全的少年英才……
種種件件,足以證明這樣的人,沒有野心是不可能的。哪怕她如今臉上掛著謙和的笑容。
而她們如今的頂頭上司又怎麼可能爭得過眼前這位郡主。
她做出的種種功績哪一件是他能辦得到的。如今還一副蠢樣一點也沒覺察出來。到時候被賣了還樂呵呵地替人家數錢吧。
看來她們得早做打算了,早日站隊才能取得從龍之功。不冒進貪功的臣子也知該早日與當今聖上斷開,站在陛下身後是不可能的,她們還想多活幾年,無論如何,至少不能與她為敵。
祭祀總算完畢,宋知蘊只覺得脖子上掛著一如鉛般重的巨物,生生要把她脖子給壓斷了。
她滿臉痛苦地將頭頂的玉冠給摘了下來,換了身常服,這才終於能夠喘口氣了。
甘鈺推門而進,俯身在宋知蘊耳邊恭敬匯報導:「殿下,府外不少大臣送來了許多重禮,瞧那意思是希望能夠早日前來拜見殿下。」
宋知蘊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沉聲道:「容後再議,如今先受禮但不做任何回應。本王去趟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