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息難得收斂了臉上散漫的笑容,思索了片刻,見如今的局勢他也翻不起什麼風浪,向後擺了擺手。
秦雲瀾皺眉盯著眼前手無寸鐵的老皇帝,也令屬下退出了殿內。
霎那間,整個大殿裡的士兵恭敬地退了出去,大殿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淨。
宋知蘊見狀,眼眸一亮,屁顛屁顛地在士兵們的護送下跑進了殿內,一下抱住了秦雲瀾的大腿。
她也是秦家人,有什麼話是她不能聽的?她也要聽。
秦雲妤見幾位皇嗣都照做了,笑眯眯地也令士兵退下了 。只是還沒完,送走了士兵又送來了一位令她們都意想不到的人。
大皇子秦雲燁鼻青臉腫地被秦雲妤手下的將領給扔進了殿內。
瞧著綁他的將領大搖大擺地退了出去,秦雲燁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他離去的背影破口大罵。
罵了許久還不解氣,轉過身來用手指著四皇女秦雲妤的臉,剛想怒罵。
就見秦雲妤人畜無害地對他溫和一笑,秦雲燁不知為何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抖了一下,咽了下口水,顫巍巍地將手放下了。
秦雲妤身著一襲月白長衫,身姿修長,身上雖鮮血淋漓,舉手投足間的儒雅之氣卻把血氣給衝散了。
她從容地對秦雲燁行了個禮,春風拂面道:「本王想著這一家子齊聚一堂,把大皇兄一人撇在外那不是太過了些,這才派人將皇兄也請了過來。大皇兄莫要見怪,皇妹在此給皇兄賠個不是。」
瞧著秦雲妤那看似溫和的姿態,和她眼中的淡漠冷厲。秦雲燁瞪大了眼睛,莫名回憶起之前被揍得哭天喊地之痛,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皇妹般。
他記得他這個皇妹溫和從容,和煦儒雅,哪怕上戰場廝殺,那也是他們幾個皇嗣當中最優雅悲憫的,是個文縐縐的文人,最討那些文臣的支持。
怎會突然間變了個樣?秦雲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眼珠子轉了一圈,將眼前血淋淋的大殿一覽無餘。
他身體一顫,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時間冷汗直流。
他的皇弟皇妹怎麼一時間都變了個樣,都這麼兇殘的嗎?早知他的對手是這樣的,他就不爭了,老老實實做個閒散王爺不好嗎?
他今天不會死在這裡吧?秦雲瀾饒有興致地瞧著大皇子面如死灰的臉,還不意外地搖了搖頭。
她的大皇兄就是這樣的,沒腦子又愚蠢,被人一激就往前沖,當年她拉下二皇子和四皇女可多虧了這個大皇兄。
依舊高坐龍椅之上,維持著自己最後一絲帝皇威嚴的老皇帝見終於有一位正常反應的皇嗣,面色這才好了些。
他張了張嘴,瞧著滿身鮮血沾著不知道是誰的血的幾位皇嗣,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只得看似慈祥地對乖乖待在秦雲瀾身側的宋知蘊招了招手,放緩聲音道:「羲和是吧,皇爺爺好久沒見到你了,快過來給皇爺爺瞧瞧。」
秦雲瀾蹙著眉,下意識將宋知蘊往自己身後一拉,將她擋得嚴嚴實實的。
宋知蘊安撫地捏了捏秦雲瀾冰涼的手,從秦雲瀾身後鑽了出來,小小地向前兩步,明亮的大眼睛盯了老皇帝一會,突然歪了下小腦袋,天真無邪道:
「皇爺爺,那夜羲和好冷啊,是皇爺爺派人開的窗嗎?」
老皇帝重重拍了下扶手剛想怒斥一派胡言,還沒說出口霎時間就撞進了宋知蘊清澈見底的眼睛,他身體一僵,竟難得露出一絲心虛,慌忙地岔開話來。
秦雲瀾垂頭頓了一下,緩緩地抬起頭來,血腥的暗紅猶如那抹腥甜的血漬侵染在雙眸中,她的臉一半被火光映得猩紅,一半被暗夜深埋著。
頭髮披散在血紅的盔甲上,如嗜血的惡鬼般勾起了唇角,握著劍柄的手抽搐著,任誰都沒想到,下一秒,如日凌空,劍鋒直朝老皇帝的腦袋斬去。
「阿娘。」伴隨著宋知蘊那聲大喊,案牘被劍鋒劈成兩半,木屑四濺,老皇帝瞳孔劇震,顫巍巍站了起來還未來得及逃跑,就被秦雲瀾拎著衣領用手肘死死抵在龍椅上。
撲鼻而來黏膩的血腥味,滴血的劍鋒劃破他的衣領,在蠟黃皺褶的脖頸處輕輕一划,滾滾鮮血從傷口處溢出。
秦雲瀾如願見到她素來說一不二的父皇軟下聲來,小聲求著饒。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沒有一絲大仇得報的喜悅。
一滴兩滴,淚珠從臉頰滑落,重重砸在老皇帝的龍袍上,她愣愣瞧著她的劍沾上面前之人的鮮血,低啞道:「父皇,沒想到會是您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