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齊蕪菁感受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纏上手腕,他驀然清醒,瞧見自己手中多了一條鏈子。
但很明顯,這是一串佛珠。
桑青在他愣神的期間撫上他的喉結,握住他的脖,蠱惑道:「拽我。」
驟然間,齊蕪菁仰起身子,腰線成了一彎月。他在驚呼中拉扯住這條鏈子,否則就要滑下去了。
桑青被遽然拉扯向前,他喉間發出緊澀的喟嘆,欲望卻成千上萬地迸發出來,將齊蕪菁包裹其中。
齊蕪菁軟著身子,卻禁不住笑:「神佛啊……」
桑青受縛上癮,他要將自己嵌進齊蕪菁的血肉,那些癲狂和占有像颶風狂浪中的船,令脖頸上的佛珠也隨之沉浮。
「佛祖如何,神又怎樣?」
佛珠在響,寶石和鈴鐺也在響。
齊蕪菁睜開眼,大驚失色。有那麼一瞬間,他瞧見身前站滿了、跪滿了人!他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發起抖來。
——然而只有一瞬間。
齊蕪菁在錯覺的逗弄下慌張起來,他說:「父親,父親……太……嗯……停下。」
他落了眼淚,在恐懼和羞恥心的驅使之下不斷求饒。那些服軟的啜泣和呫囁變成了溫言軟語,令桑青心軟,還令桑青心狠。
桑青令他疼,令他哭,而後又捧著他,還親著他。
「眾靈跪我,我是世間,無人敢令我、囚我。」這一刻他以神靈的名義俯首稱臣,哄道,「我坐得好高,無青……可若我非要戴上枷鎖呢?」
又倘若我偏要承你主宰,偏要一敗塗地,偏要不清醒不慈悲不放手,偏要悖逆倫常,以身墮無間,世間又該如何判我、罰我、不赦我呢?
第69章
不周城多陰雲與霧氣,寒風料峭,朝盈出門半個時辰,便抖了半個時辰。
「好,好冷。」朝盈被凍得束手束腳,「不過和長歌隔了一個海,怎麼冷成這樣?」
「不是你們倆吵著要逛街的嗎?」丹無生一身腱子肉,亮著條胳膊都能禦寒,他笑說,「你們宗門啊,老想著對外推倒這個打敗那個的,倒不如先好好將自家弟子扶起來,你瞧瞧,這細胳膊細腿的,別說打架了,一陣風都能將你吹倒……」
他說起來就喋喋不休,時鑠站在檐下,仰起頭:「這天……是故意用靈能遮掩過的吧?」
洛蛟道:「沒錯,城中之人屬性極陰,多曬太陽反倒叫他們難受。」她偏過腦袋,有些新奇,「你師弟都凍成傻子了,你呢?不冷麼?」
時鑠道:「有靈能護體,暖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洛蛟覺得有意思:「你知道。此處的天地風雲都是燭雪君一手塑造起來的,若隨便什麼靈能都能與其對抗,不周城早被外邊的人給掀翻了。」洛蛟召喚出掌中紫蓮台,靠近時鑠,「姑娘,你本領不小,怎麼是諢天女做了掌門?」
時鑠推開蓮台:「喂,無所住,你是在瞧不起我師父嗎?」
洛蛟勾起唇:「天底下還真沒幾個能讓我瞧得起的。」
時鑠道:「可你曾經輸給過無青君。」
「我輸給過很多人。」洛蛟面不改色,似乎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但並不妨礙我瞧不起他們。」
時鑠做洗耳恭聽狀:「三千界呢?他黑白通吃,久坐高位,敢與天下群雄為敵,你也瞧不起嗎?」
洛蛟道:「我最瞧不起他。」
時鑠抱起劍,一臉新奇:「你標準還挺高。」
「舍己渡他者,自輕自賤者,以死避生者,」洛蛟音色冷酷,「最蠢,也最叫人看不起。偏偏這位燭雪君,都占了。」
頭頂悶雷滾滾,時鑠看向天,瞧見了紛飛的白絮。
桑青用茶勺接了點雪,倒進沸騰的水裡。他卸了面具,將珍珠貼在眼下,這回,他終於又變成了桑宛雙的模樣。
茶水蕩漾,三千界身側只有茶,他傷勢漸重,僅憑靈能和藥物已經很難處理表面的腐爛,因此為他身體著想,丹無生偷了他全部的酒——
然而「嘩啦」一聲,酒全碎了。四人都站在客棧二樓的檐下,瞧著街中穿行的人流,丹無生怔然:「哪裡來的雪?」
朝盈低頭哆嗦:「更冷了。」
丹無生聲音漸高:「哪裡來的雪?!」
「吵死了。」洛蛟一臉漠然,「雪從哪裡來,你不知道麼?」
時鑠抿著唇,思索道:「可如今是仲夏天——」
丹無生:「操!」
他單手翻過二樓的圍欄,瞬間消失在人群中。
朝盈一下子不哆嗦了,他道:「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