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蕪菁好不容易吃上一頓飯,現在卻只剩淋了一身的湯水和飯渣。
「你們……」齊蕪菁臉都黑了,「……賠我飯!」
「哎呀呀!」禮雲氣喘吁吁跑進院內,苦著臉,「我的祖宗們,這又是怎麼了!」
一弟子爬起來,說:「師父,你評評理!明明說好今日院內限人數的!他,還有他們,都是忤逆師命闖進來的!」
朝盈看見那手指到了自己,氣急:「什麼闖?會不會說話?我和佩蘭君是好友,是生死之交!我,我昨兒就和他約好了,分明你們才是後來的!」
「什麼好友?朝盈,你還做夢呢,他是邀月君,不是佩蘭君!」
「名號都是身外之物。」朝盈看向齊蕪菁,「佩蘭君,你自己說,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齊蕪菁面有菜色,他正閉眼老僧入定,心裡全是飯。
「看,人都不稀罕理你!」
朝盈不可思議,傷心道:「我們可是一起打過鳥的關係!」
「師父,你看他!」
禮雲招了半天手:「好好好……都別吵,這個,不管是邀月君還是佩蘭君,人剛醒來,是得靜養的,你們這樣吵……哎呀呀!連飯都不給人吃啊!」
此話一出,弟子又吵起來。
左邊道:「心腸歹毒,為了瞧熱鬧竟如此體虐病人!」
右邊道:「飯還是我們端來的,桌子卻不是我們打翻的!誰頭頂有個大包誰自己清楚!」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將齊蕪菁夾在中間觀賞唾沫左右飛。
時鑠跳出爭執圈,一臉正氣,裝作自己並非擅闖的一員:「師父,要抓哪個回去挨罰?」
禮雲頭痛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把中間那個餓死鬼抓了!」
第67章
齊蕪菁躲在禮雲的屋子裡,總算吃了頓飽飯,但味道沒嘗出來,因為屋子裡全是酒味兒。
禮雲道:「不好意思,昨日埋了三壇在地板,味還沒散。」
齊蕪菁挺客氣:「謝謝這些時日師太的照料。」他將身上值當的玩意一一擺出來,似有些窘態,輕咳了聲,「師太,這些是無為教最值錢的東西了,你先收著,待來日我再殺點偽神——」
禮雲更客氣:「別別別,你拿好。」她將東西推回去,竟出了冷汗,「天下偽神在宗門大比過後都盡數凋零了,你非要殺,豈非就剩我們菩提門這一脈了!你想想朝盈,想想時鑠,想想……」
「哈?」齊蕪菁看她露出懼色,很是不解,「師太,不必擔心,我要殺早殺了。」
禮雲又認真點頭:「那是那是,屠佛手屠的是偽神,無為教救的是眾生!」
齊蕪菁撐著腦袋,終於意識到:「師太,你是不是有事要說?」
「是有一件小事……」禮雲想到什麼,心煩意亂起來,「崽啊,你在宗門大比上這麼一鬧,各宗門的主心骨全沒了,如今神宗弟子全是愣頭青,能撐住整個宗門的年輕弟子還沒我的指頭多!」
禮雲神色絕望悽苦:「這下好了,世間神宗就剩我一個老不死!大門派還好,他們宗門的東西有大作用,須得人繼承。就是一些小門派的孩子,這些時日全丟了娘家門派,跑來菩提門拜師!我那偷運酒肉的暗道都站滿了人!這可……這可如何是好啊!」
齊蕪菁點著自己的額角,若有所思:「這樣啊……不過宗門英才盡出,時鑠師姐呢?還有音書宗的蔡齊光之輩也很優秀,若要拜師,師太也可引薦引薦。」
禮雲恨氣道:「時鑠?別提她了,整個菩提門的功課都沒過,現在還在補考呢!你別看她打架厲害,教學生那叫一個慘不忍睹,不然怎麼是我這貨當師父,她當徒弟?」
齊蕪菁訝然:「這麼誇張?」
禮雲道:「我從前下山捉邪,將門中的事交她管了兩日。結果你猜怎麼著,她唆使著小孩兒將長老灌醉,拖過來借靈能幫他們打鳥。我回來之時,長老被栽地里當蘿蔔拔!看得最開心的就是時鑠!」
齊蕪菁大開眼界:「那師姐平日裡藏得很深啊……」他看到禮雲的迫切,又說,「師太既然找我,想必是有解決辦法了吧?」
禮雲詭異地「嘿嘿」兩聲。
齊蕪菁忽然正襟危坐,警惕起來。
「佩蘭……啊不,是邀月君。」禮雲道,「你劫富濟貧,心地慈悲,又精通機關術和靈術,在場弟子都見過你的本事,況且你還是三千界座下的神子,想當年,燭雪君多威風啊,必然你也是人中龍鳳……」
齊蕪菁「噌」地聲站起來:「我吃飽啦,謝謝款待。」
禮雲追在身後:「不好,你別想跑!」
兩人隔著張矮桌兜圈追趕,齊蕪菁說:「師太,我年紀太小,怎麼能讓那些師兄師姐拜我呀?」
「怎麼不可以呀?」禮雲繞桌快步急走,也「呀」,「大伙兒本就是沖你來的呀?屠佛手,沒有比你更適合統領宗門的人了,難道你想看著宗門在我的帶領下再次走上歧途嗎!」
齊蕪菁道:「言重了,宗門要是重蹈覆轍,到時候再辦一場大比不就好了。」
「真的,你別威脅我。」禮雲佯作痛心狀,「你看,我連言語中傷都受不了,如何做好大伙兒的榜樣!你信我,我天天喝酒,活不了多少年了,我興許下個月就圓寂了……別走,不!明天,我明天就死!啊,陳佩蘭,我現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