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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醉意為消,聞言懶散笑道:「又不是白髮,你哭什麼?」

「我怕你受他們的反噬。」小僮抽噎道,「你的信徒遍及世間,他們將性命全然拴在你的身上,若他們不幸在遠方死去,卻要你承接他們的苦果,但這分明與你無關!」

他說得不錯。所有信徒的因果都與桑青相連,那不是生長的紅髮,而是死去的命脈,也是他沒法庇佑眾生的象徵,這意味著神靈是個只會酗酒的廢物。

死靈變成紅髮,令他在這漫無邊際的一生里都無法擺脫。

桑青卻不在意,反倒取笑:「小子,你還挺有良心,不過神靈之事,你知之甚少,可不要妄圖揣度。」

「我可同外面的人不一樣,神主你說過我可以和你朋友的!」小僮重新踩上凳子,為桑青盤發,「但你卻什麼都不告訴我,逼得我只能同那些人一起瞎猜。」

「嗯……你說得不錯,我們的確可以做朋友,這樣吧丹無生……」桑青思索片刻,又說,「你還想知道什麼?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今日准許你問三個問題。」

「真的嗎?」丹無生偏過腦袋,試探道,「是外面那些人都知道的嗎?」

桑青提醒道:「這已經是兩個問題了。」

丹無生「啊!」了聲,說:「這也算!你耍賴皮!」

桑青大笑起來,濁酒之氣徹底消退。

丹無生輕咳了聲,一邊為桑青梳頭,一邊問:「君主賜你神號『渡生生』,為何不接?」

桑青聽罷,露出副奇也怪哉的表情:「有嗎?什麼時候的事?」

丹無生大吃一驚:「你不記得了?天啊,兄弟,你怎麼能不記得!你將君主派來地信使關進馬廄里一天一夜,半夜你還命我學雪狼嚎叫,驚了馬廄里的馬,第二日那信使頂著一頭馬糞馬尿,鼻青臉腫地跑出來呢!為這事兒,君主還打了我的屁股。」

「天啊虎兄。」桑青霍然轉身,「君主真是個蠢蛋,竟不知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這你還能忍住不咬他?」

丹無生道:「我要是暴露真身,神宗立馬就能將我收了!說遠了……我不信你忘了這事兒,究竟為何不接君主賞賜?」

桑青又閉目養神,慢吞吞踩著凳子,似乎在品味這個「賞」字。

「我適才已經說過了,他是個蠢蛋,這名字難聽,我不稀罕。」桑青悠然道,「他為我賜號,我若接了,便是昭告天下神宗仍受朝廷轄制,裡面養的不是為民除害的正道之士,而是為虎作倀的偽君子。到時候眾生誰還敢求我,誰還信我?你知道的,我花了許多年才將神宗爛透的劣根掰正。」

「我明白了!百姓對朝廷早有怨恨,卻敢怒不敢言,這封號你若接了,在眾生眼中你便是與朝廷這群豺狼為伍,以後大伙兒再也不敢在你跟前說真話了。」丹無生一點就通,隨即又問,「神主,你的神位分明是繼承而來的,又為何要欺瞞神宗弟子,告訴他們努力成神是靠修行呢?我真擔心他們最後成不了神,來找咱們算帳!」

桑青卻不以為意:「成神麼,我只需設定一個標準,再昭告天下,達者即為神。所以只要孜孜矻矻,照規則修行,他們必定會成神。世間的術法皆我獨創,世間靈能皆來自我身,我既能讓他們予取予求,也能剝奪他們的力量。」

丹無生似懂非懂:「那神祇身殞真的會六月飛雪,臘月炎陽嗎?」

桑青道:「不知道。」

丹無生說:「不知道?」

桑青耳邊還迴蕩著那座神龕的笑,它死之時,天地萬象並未因「神」之隕落而興起風浪,相反,弒神那日只是個很尋常的艷陽天,光與風都和煦。

桑青看向鏡子,自己嘴邊仿佛還有血渣和生肉。這副光景像鬼一樣纏著桑青多年,不斷提醒他:你不是神,別忘了,你繼承的是邪祟的詛咒,別以為你走了眾生之道,便能遮掩你是個邪祟的事實。

哈哈,眾生還不明白自己拜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什麼東西?使用邪祟之力卻被冠以神祇之名的可憐蟲。

桑青平靜道:「不會,被雷劈倒是有可能。」

「哦。」丹無生又問,「你為何時常揣著那把匕首?你不是有那——麼大的長刀嗎?」

桑青閉眼小憩,懶洋洋的:「你糊弄我,三個問題已經結束了。」

「哎呀神主。」丹無生用哥倆好的語氣說,「咱們誰跟誰呀?況且這關乎您的日常,我作為神童,問一下又不算逾規越矩呢!」

「你想知道麼?」桑青散漫道,「我將用這把刀行報復之事。」

丹無生從凳子上摔下來,顫聲說:「報報、報復?誰?」

桑青道:「棄我者。」

「你別聽那些大嘴巴瞎說!邪祟也有講信用者。」丹無生倉皇立誓,「就比如我,我絕不會叛變的!你想想,我寧願被打屁股都沒有供出你養虎為患!你,你別殺我。」

「你這用詞……嗯,倒是很好。原來你上學堂,竟不只是去學打架。」桑青整理好裝束,從鏡台前起身,「天色不早了,上路吧,水鬼在哪兒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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