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張師弟,話不能這麼說。雖然他們今日四面楚歌,但明王慈悲,並非不給他們生路。」
「只要你無所住願意死,其他人就能活。」
張師弟慨然道:「其實本不必走到這一步,都是三千界無信在先!」
「當初大腹行誅殺白虎將,神宗之人分食其肉,結果那丹無生竟然是邪不是神,諸位吃了根本不能成神!」
什麼……
齊蕪菁忽然胃裡翻騰,他驚愕萬分,胸腔仿佛被一捆沙袋壓著。洛蛟倏然站直了身子,她似乎和齊蕪菁同樣疑惑:「你再說一遍?」
河岸上站著數百名神宗弟子,他們身著各式各樣宗服,分明是零零散散湊在一塊的,卻莫名同仇敵愾。
有人譏笑道:「三千界將邪祟收歸座下,也難怪會跌落神台!」
「無所住,你可不要讓大伙兒失望!若你是神,便快快自戕供出血肉,令餘下惡徒浪子回頭,歸屬進各大宗門,他們便都能活!」
洛蛟握劍的手似乎有瞬間的猶疑,劍尖從敵人的方向往回偏移。齊蕪菁心裡一緊,反唇相譏:沒出息,別人要你死你就死?
然而下一瞬,銀光乍現!洛蛟手中那把劍驟然飛馳而去,接連釘穿了三人的心口!
血濺三尺,洛蛟拍拍手:「他們活不活,我一個人說了不算。活兒多錢少,我支持你們早些弄死三千界。」
宗門震怒:「冥頑不靈!!」
剎那間,陣法中長出千萬冷硬的靈絲,猛然彈射進洛蛟的四肢百骸!齊蕪菁頓感膝蓋和心口一陣劇痛,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靈絲早已扎進這具身體的骨頭裡!
周圍之人踣不復振,像是被靈絲絞死了許多,紛紛垂了頭。
他們站在陣法結界之上,血如暴雨卻滴落在滌靈河中。
齊蕪菁的視線也隨之垂下,他能感覺到這具身體正在殘喘,但卻並沒有死去。
「諸位同僚,收手吧,活神之軀才有效用,若她死了,卻是白費一場。」
「若水師兄多慮,她根本不會死!不過是給她點顏色看看罷了!」
若水道:「你們忘了當年白虎將的下場麼?」
「他是邪祟,自然可以被法器殺死!弟子們有了前車之鑑,已經用法器將無所住查驗過了,她可是貨真價實的神!」
若水頷首,以退為進:「無所住,你既為神,曾為神,那必定也知曉蒼生苦楚,回頭是岸啊……」
齊蕪菁聽得心裡一陣邪乎,無所住似乎也感同身受,頗為費解地罵了句:「你有病嗎?」
哈哈。
若水搖頭嘆惋道:「遂迷不寤,將她捉了吧。」
話音剛落,卻聽「啪」的聲,齊蕪菁喉間的靈絲驟然斷裂。
緊接著,他發出猛烈的嗆咳,這一聲激起千層浪,周遭之人皆開始大口喘息咳嗽起來,竟在剎那間重獲新生。
視線一轉,齊蕪菁瞧見岸上的宗門弟子神色遽變,皆滿面驚恐地後退了一步。
河面像被什麼巨物「嘩啦」撞開,宗門設下的層層陣法碎了一半。齊蕪菁腳下滯空,摔在了一條紅色的巨蟒身上!
前方單膝蟄伏著一人,三千界背脊寬闊,像頭壯碩的雄獅盤踞在蛇頭處。祂對面朝宗門之人:「諸位可要當心,不要在後退之時斷了腳筋。」
聽到這個聲音,齊蕪菁腦子「嗡」的聲炸開,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被仇恨灌滿。三千界近在眼前,他想拔刀刺穿三千界的心臟,想將祂鎖起來反覆凌遲!
齊蕪菁幾乎聲嘶力竭,然而現實他卻動彈不了分毫!
「滌靈河洗的是惡魂邪祟,怎麼將我的人放在裡面?糊塗!」三千界一聲暴喝,那條巨蟒沖開數丈的巨浪,三千界躍身,半空中橫飛來一把蒼天大砍刀。祂胸前的佛珠與刀身撞出火星,三千界抬腳踹在刀柄處,無相刀破風滑落!
無相刀如一把千斤重錘從天而降,砸斷了洛蛟身上密密麻麻的靈絲,宗門大駭,立時開啟了結界來抵擋!
「嘭!」
河岸坍塌了一大處豁口,邊緣巨石被從中砍斷!
沒了靈絲束縛,洛蛟立刻爬上巨蛇。三千界拔出入地的大刀:「帶上人走。」
洛蛟騎在蛇身上,道:「不能再拖了,南明王若真成了天下正統,便來不及了!今日就是死這也得殺了它!」
宗門內人泛起竊竊私語,他們瞧見三千界後變得驚疑不定,不敢輕舉妄動。
「怎麼回事!三千界不是受了重傷,正在閉關嗎?!」
「不知道啊!方圓百里的通訊都被截斷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快、快求明王出來迎戰!」
「他不應!」
「為何不應?!」
「興許是塔中之人已被它果腹殆盡!」
「那就喂!餵飽它!將牢里的囚犯扔進去給它吃!務必要快!」
話沒說完,洛蛟已經驅策那條巨蟒,撞向前方的修士,直要奔圍城而去!
三名弟子用了幾道疾行訣,跑得風馳電掣!然而當他們兢懼回首之時,身後的三千界卻不知所蹤。
「想活命,還跑這麼慢?」
聲音從前面傳來,他們立馬剎住步子,倉皇后撤。一人腦子卻忽然「咔」的聲,被三千界單臂捏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