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蕪菁頓住步子看他,笑著說:「刀成型,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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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眼睛還腫著,他將刀的圖紙放在桌上,轉身去櫃檯摸索。
「按你的要求,短柄,彎刃。雪銀冷鐵鍛造,雖沾血容易吸色,但卻不沾血腥味,放置半日便自行將血色褪了。」白虎倒上開水,將四個杯子裡的粉末沖開,「你要輕、快、銳,就把刀尖做了縮進,比尋常的刀更加細柔,劃出來的痕跡跟頭髮絲差不多。」
齊蕪菁細看圖紙,問道:「那為何有兩把?」
如他所說,圖上有兩柄彎刀,一紅一白,樣式大差不大,但相較於白刀,紅刀的刀尖彎弧更急,且兩側都是薄刃,也正因如此,紅刀下方對應的刀鞘要比白刀的更加厚。
「你竟然要用單刀?」白虎將杯中的飲品攪勻,有些詫然,「解決單個敵人,單刀、短劍、匕首都可以。可倘若敵人眾多,白刀殺首敵,便得雙血刃,雙刀款式相近,功效卻不同,同樣的出招卻是兩種刀風,更能殺得出其不意。」
桑青轉過圖紙:「少君兩隻手的靈活度都很高,若只配單刀,有些浪費。況且,只練一把刀也太大材小用了。」
齊蕪菁冷笑:「好詭異的方法。是你私自為我選的雙刃?」
桑青被戳破也不尷尬,反而笑說:「你要殺我,可不能只有一把刀……」他湊近喊了聲「少君」,以一種近乎尋釁的語氣輕聲道,「餞行宴上,我已經將你的刀風全破了。」
「哈哈,這麼有能耐?」齊蕪菁支著腦袋,眼神里全是嘲弄,「可是殺你竟需要用刀麼,勾勾手指,你就能為我送死啊。」
白虎忽然生硬地咳了兩下,將四杯奶樣的飲品斷了過來。齊蕪菁收回目光,道:「這是什麼?」
白虎興致勃勃道:「這個啊……這是泡的駝奶哦!我告訴你啊,這個喝了能強健肌肉,還能長高!」
齊蕪菁皺眉:「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白虎眼神飄忽不定:「呃……我的意思是,練雙刀需要消耗更多體能,對身體要求也更高,多吃點滋補的東西,多有裨益。」
「不要,很難喝。」齊蕪菁推開杯子,牴觸道,「我不喜歡喝奶。」
鴉濁掀開帘子,從後面的熔爐坊出來:「我的建議是,你最好喝,不然有的他哭。」
果然,那邊的白虎神色落寞,已經有了鬱鬱寡歡的前兆。
桑青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般般,有糖。」
齊蕪菁正襟危坐,將桌上三人看了個遍,狐疑地喝了口。少君神色一僵,迅速放下杯子,將嘴裡的東西艱澀咽了下去。
白虎道:「喝完啊,喝完才能長高。味道怎麼樣。」
少君心如死灰:「中毒了。」
桑青聞言,沒忍住笑了出來。
齊蕪菁嗓子像被糊了一層膜似的,他幾杯清茶下肚,才將喉嚨洗乾淨了。
「我都說我不喝了。」少君盯著白虎道,目光幽幽道,「誰再給我喝這個,我就殺了他!」
音落,他忽然「嗯?」了聲。
齊蕪菁偏過頭,從窗戶瞧見對面的土房子裡走出來個蹣跚的老嫗,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花白髮,拄著拐杖扶牆走,一直走到那副畫前。
齊蕪菁忽然想起昨日那個「小官用女嬰燒瓷供神」的故事,問:「那小官去的是什麼廟?供的是哪方神?」
鴉濁像是喝慣了駝奶,並不受奶腥味的影響。她聲音清晰:「興許供的是南明王吧。」
齊蕪菁沉思道:「有些奇怪。」
白虎不解:「這有什麼怪的,四獨河乃南明王身軀所化,所流經之地供奉南明王,這不很正常嗎?」
桑青擱下茶杯:「那可太不正常了。南明王是初代新神,美名遠揚,地位尊貴,若有人拿女嬰供祂,想必是會生氣的吧。」
白虎奇怪道:「不是南明王,難道還是野神嗎?別嚇我,我可聽說了渝懷那邊的事兒。」
「白兄長那麼剽悍,膽子卻夠小的,這就是多喝駝奶的結果嗎?」齊蕪菁笑他,「三位初代新神都消失了,總有人更傾向於供奉正存在的神。」
鴉濁搖搖頭:「這事說不準,除了那三位,神教中也有成功登神的角色。」
「有道理。」齊蕪菁望向窗外,陷入冥想,「這位六指婆什麼來歷?」
白虎道:「特詭異的來歷,我和鴉濁同她接觸少,只偶爾送些駝奶去,每次她瞧見我們,便像很怨恨似的!我們壓根兒沒惹吧?」
齊蕪菁真心實意道:「說實話哈,誰喝誰恨。」少君回歸正題,又問,「她為何一個人住在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