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走在月下,變成一道融合交疊的剪影。
四日後,齊蕪菁徹底養好身子,準備啟程。少君整理好裝束,聽見床上的笏板震動,還沒來得及接,桑青霍然推門而入,將笏板的通訊掐斷了。
齊蕪菁瞭然於胸:「看來是清靈君。」
桑青無動於衷,他像是不經意間提到:「少君要造武器,我們和他可不順路。」
「心眼這么小?」齊蕪菁道,「不都是南下麼?」
桑青道:「南下有許多條路,我們正好要走遠路。」
正說著,笏板又響起來。桑青皺眉道:「要不順道去靈器鋪換個板子吧。」
*
渝懷的山野山層層圍困,兩人繞出後不久,便瞧見了風沙。
四獨河極度蜿蜒,跨度很大。自東邊曼沙海貫穿到西邊沉霧海,其間,這條赤紅的火焰海流過了雲中、南輿,以及錦寧三地。
火焰熊熊,熱浪灼燙,途經之地草木枯朽,風沙滾滾,成了荒漠之景!
在青翠山林和黃沙地的交界處,有個村子,石碑上寫著名字,喚「無櫻村」。
村口有個張望的青年,像是守村人。他見到遙遙黃沙中行來兩個裹白衣的高挑人影,其中一人用面紗將口鼻捂得嚴嚴實實,他一路走一路咳,甚至巴不得將最後那雙很薄的眼都給遮起來。
青年從村口的石頭上跳下來,上下打量兩人,問:「外地人,你們從哪兒來的?來這兒幹嗎?」
齊蕪菁道:「煜都。」
他說完,又被灰塵嗆住了。桑青只好接過話:「途徑此地,尋個好友。」
青年有些失望,但旋即狐疑道:「煜都之人……我聽聞那個地方的人都很淫亂,我們這兒禁房事,你們可不許亂來!」
齊蕪菁大為震撼:「你說,什麼??」
但青年已經讓開路,重新蹲上村口的石頭,張望起來。
「這人中邪了?」齊蕪菁亦步亦趨,不可思議又頗為困惑,「還是有病?他到底在說什麼?!南北差異這麼大嗎?」
「問這麼多?少君被嚇得不輕啊。」桑青卻很自若,「這裡民風如此,興許是看你我的打扮太……」
齊蕪菁道:「太?」
桑青慢吞吞道:「……成雙成對了吧。」
齊蕪菁哂然一笑:「怪我麼?若不是你非要挑和我款式相近的衣服……」
「啊……那興許不是衣裳。」桑青臨時改口道,「而且長相吧。」
齊蕪菁沒有接話,他喉間有沙,又偏頭咳了幾下。
無櫻村三面都是沙,背後倚靠著山,和尋常村落沒什麼區別,這裡時常有過路的旅人經過,因此村民並未太過注意他們。
忽然,桑青鼻子一皺:「少君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沒有。」齊蕪菁正用手壓著口鼻防沙,「我又不是狗。」
音落,忽然聽到一陣響徹天地的爆炸聲,村裡的人紛紛被嚇得癱坐抱頭。齊蕪菁剛後退兩步,前方一個屋子「轟」地聲塌了。
有村民喊:「讓這傻狗滾出去,隔三差五就要他媽的炸一回!」
齊蕪菁下意識偏過頭。
桑青:「?」
另一人道:「他鋪子裡全是刀叉劍戟的,每天燒幾桶熱鐵放那兒嚇唬人,誰敢去?!」
齊蕪菁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村民怨聲載道地爬起來,各自干回自己的事。然而幾息後,齊蕪菁站在一堆炸來發黑的殘垣斷壁前,忍了又忍道:「這就是你那位好友造刀的鋪子?」
桑青在一旁抱著手,沉思道:「應該不是。」
少君鬆了口氣。
桑青又道:「這是他打劍的地方,那邊吧……」他抬手指向旁邊的房子,泰然道,「運氣不錯,刀鋪只塌了半爿,還能用。」
齊蕪菁哂笑:「……人死了可就不好說了。」
「祝福。」桑青從指間彈了顆石子。石子落進廢墟堆里,卻沒聽到「梆」聲,而是一聲「啊!」。
桑青挑眉道:「你看,少君。今天運氣真的很不錯呢。」
音落,那片垮塌的廢墟倏忽動了動,從裡面鑽出個灰頭土臉的絡腮鬍男人,他福大命大地跑過來,熱情洋溢:「你好,你也好!」
齊蕪菁眼神憐憫:「你好啊。」
男人仿佛是第一次迎客,有些緊張,笑得很僵硬:「本店可定做任何各類武器,二位有什麼需要?」
桑青皺起眉。
齊蕪菁目光宛轉,「咦」道:「我身邊這位宛雙君稱這位仁兄是他的好友,怎麼聽著……你們卻像是不認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