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死了渴死了,老爺,求老爺顯靈,給點水吧!
於是不久後,溪水就淙淙流了下來,沿著整座山流淌,越流越多、越流越多!大伙兒見到了甘霖,於是爬在地上開始喝水。
夠了,夠了老爺……不喝啦,太飽啦!
謝謝老爺。
謝謝神仙。
哈哈,我就知道求神就會顯靈。
然而水還在流,越流越多,流到不聽使喚。
眾人忽然開始哭,他們嗚嗚咽咽,又求道:「不喝了不喝了不喝了不喝了……」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他們有的喊「女兒」,有的喊「老婆」,還有的在喊「老爹」。
伏歲站在山腳,血都流到了她的腳邊。山是紅的,上面跪滿了人,她淚流滿面,支撐不住身子,跪在更低的山腳:「你們被騙了,被騙了!」
天啊……
瘋了……
你們吃錯人了!
我們吃錯人了!!
眾人忽然發起瘋來。
他們幡然醒悟,立馬大喊大叫起來:「我不是在吃糧食嗎!」、「我老爹的身子怎麼空了?!」「女兒被我吃了!」、「救命啊!」、「我在幹什麼?!」、「這是什麼?」
這是。
——血流成「河」。
伏歲跪倒在地上,被泥水染髒的頭冠和繡花被重新染成紅色。她頭磕著地,失魂落魄地說:「不是的,我有本領的,哈哈,誰騙你們啦,我不僅成過神,我還教人當過神呢。」
煜都的貴人們來聽她唱戲,賞她許多錢。可當天夜裡,她回到屋子,卻發現那些錢都是假的,全是白紙。不僅如此,那些白紙的形狀詭異,大小也不一樣,每張紙上都畫著一小筆墨跡。
錢其實沒用,彩雲縣缺的是糧食。煜都的東西只能從商道走,上頭都有記號,她個子不算高,做不到一個人偷偷運過去。
就連她自己,都不敢孤身回去。
僅是想到彩雲縣的面目全非,她就沒辦法原諒自己呆在富貴窩!
所以錢變白紙不會令她生氣,白紙變錢也不會叫她驚喜。
操蛋的老天,誰他爹說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思索間,她竟不知不覺將碎紙拼湊起來,是一個很詭異的圖案。伏歲沒瞧明白,但是卻感受到一股邪氣。
然而下一瞬,圖案忽然亮起紅光來!她聽到屋子外面有人在笑,這聲音熟悉,是給她假錢的貴人!
伏歲踹亂地上的紙屑,正要找他算帳,誰知卻聽房間的角落裡傳來「咔咔」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乎在眨眼間就瞬移到了她的跟前!
血先濺了出來。
一把刺刀插進她的心臟。
緊接著又是數十下的砍殺。
伏歲瞧見了兇手的模樣,是個沒有臉的紙傀儡。
她被它砍成爛肉,很快便死了。
伏歲沒了氣息,貴人便走了進來,騎在她身上,憐惜道:「怎麼砍了姑娘的臉?」
貴人剛說完,伏歲卻忽然睜開眼睛。貴人也愣了下:「你——」
伏歲驟然抬腰,一口咬上貴人的臉,貴人「啊啊」大叫,手忙腳亂地掙扎,卻在伏歲的尖牙下失去了半張臉皮!
貴人手忙腳亂,倉皇喊著:「鴉君、鴉君救我!」
傀儡上前一步,抬起尖刺做的胳膊,竟從後腦扎穿了貴人的頭顱。貴人驚恐倒地,他垂眼察看,這才發現胸口上有道圖案,是他畫給這戲子的!
貴人也死了,卻沒有活過來。
伏歲看向傀儡,她頂著滿身的血和爛肉坐在地上,模樣有些滑稽,卻也有些孤獨:「我和你說,這裡的人都不和我做朋友,只想當我的主人,因為我是鄉下來的野丫頭。但是你,看起來是個沒腦子的蠢豬,還是個傀儡,和我嘛……半斤八兩,你坐下來,咱們交個朋友。」
貴人死了,紙人便成了無頭蒼蠅。他聽到誰的命令,便認誰為主人,於是伏歲叫他坐下,他便坐了。
伏歲道:「你叫鴉君?是個頂好的名字,和我崇拜的一位神很像……哦不,她現在是鬼了。你肯定不知道,這是神教的弟子才能打聽到的消息,據說無所住墮化後,身軀便是由血鴉堆起來的,浴火的鴉君,酷吧?」
她自說自話半晌,又覺得好沒意思,仿佛永遠只有她在唱獨角戲,這些人不懂戲,也不懂她。
「當木頭和當狗一樣,傻不拉幾的。你知道適才我為什麼沒死嗎?」伏歲側過臉,渾身掛彩地分析道,「因為我的父老鄉親們一路求我拜我,將我拜成野神了。」
「那麼血鴉君,我也教你怎麼成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