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沒動,齊蕪菁卻已經上了樓。
酒家推來摺疊的屏風,齊蕪菁在樓上吹著茶,在陰影的逐漸遮蓋中,似乎瞧見了桑青染上陰鬱的目光。
錯覺吧。
齊蕪菁茶還沒到嘴巴,便被左邊的人握住手腕:「佩蘭君,喝什麼茶,喝酒啊。」
右邊那位笑道:「我聽說緊那羅門的少君喝不了酒,薩那,別逼人喝,原本就身子軟,喝了身子更軟怎麼辦?」
齊蕪菁神色淡淡;「你說得不錯。酒喝了醉人,因此說胡話之前我還有兩個問題。」
薩那摩挲著他的手腕:「說啊,少君,我也對你……十分的,十分的感興趣,你說,緊那羅門那麼潮暗的地方,怎麼養出你這副欠操模樣的。」
右邊那位聽了他的話,也咧嘴笑:「這顆痣真是漂亮,長得真好,你知道我們馭獸族,最愛你這種不服從的寵物。」
「哦?」齊蕪菁語氣平和,「我孤陋寡聞,不知你們馭獸族馭的是什麼獸?」
右邊的人蔑笑一聲:「自然是天底下所有猛獸!毒蟲蟄虺,飛禽游魚。」他意有所指道,「再兇悍暴戾的野獸,也能叫它們乖乖聽話,更何況一條瘋狗。」
齊蕪菁冥思道:「怪不得。」
薩那有些不耐:「怪不得什麼?」
「怪不得你們不怕我的狗。」齊蕪菁道,「馭獸族實力這麼強,想必伸張了許多正義吧。」
薩那道:「正道之士的本職——」
「哇。」齊蕪菁打斷道:「那你們怎麼沒把他當人啊?馭獸馭獸,我倒看不懂了,你們怎麼能馭到桑青君頭上來啊?」
他說完這話,兩人眉間立馬生出陰鷙之氣。誰料齊蕪菁忽然「哎呀」一聲,手一翻,滾燙的茶水全撒在薩那的手背上,只聽後者忽然爆喝一聲,腕口便噴出血來!
「啊啊啊——」齊蕪菁反口咬在薩那手腕的脈搏上,那人身子驟然軟了下去。
右邊的人霍然拔出大刀,照著齊蕪菁就砍。
齊蕪菁滿口滴血,他吐掉生肉,迅疾地向後避開,大刀落下,桌子猝然爆裂成兩半。二人距離再次拉進,這人還要再砍,卻猛然覺得肩頭燙得發痛。
不過瞬息之間,疼痛驀地放大,火辣辣地,仿佛要融掉一層皮!這人惶遽地查看,發現自個兒肩頭上多了一枚燒紅的玫瑰印記。
奴、奴紋!
齊蕪菁嘴裡一翻,亮出舌尖,舌面處自上而下插著一根銀針,他吐掉那根注毒的針,舌尖還在流血。
多流點。
洗掉。
大刀「哐啷」掉落,兩人趴到在地,不斷痙攣。
好髒。
好噁心。
齊蕪菁口中滴血,嘴唇鮮紅,像個食人鬼魅。
「適才我耳朵髒了,你倆誰的責任?」齊蕪菁扯高他們的耳,他手指上一邊一個戒指,猝然間彈出刀片,正細細割在耳朵的連接處,「我再問一遍。」
「你爺爺在此。」
他一字一句道。
「哪、個、雜、種、髒、了、我、的、耳、朵?」
第7章
無青,放手,血濺上來了。
「我放了它,我就要流血。它們會殺了我的。」齊蕪菁散下的發間潑滿了血,他仰面,瞧見三千界頸下的紅佛珠,「父親,幫幫我,帶我走,這裡好臭。」
三千界面色平靜,那隻銀瞳瞧著他:「你很喜歡獅子嗎?」
齊蕪菁用短刀扎斷獅子的喉嚨,道:「不,我不喜歡。我只是……」獅子仍在苦苦掙扎,「想看試圖踩在我頭上的東西,被我殺死。父親,這樣我就很厲害對不對?」
「佛祖不可殺生,菩薩不入泥潭,只有眾生可以百無禁忌地潰爛。」三千界蹲下身,黑袍和頭髮都沾了血,勸誡道,「你想做佛祖還是凡人?」
獅子斷了氣,齊蕪菁氣喘吁吁,被累到了,也被嚇壞了。他其實個頭很小,還是只能上小馬駒的年紀,卻故作老練,沉聲道:「我要做王。」
三千界奪走小孩手中的短刀,將小孩面上的血擦乾淨:「誰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