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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蕪菁又去了地牢。

不出所料,壽夫子裹著黑袍,早坐在輪椅上等著了。

「師父受累。」齊蕪菁解下披風,搭上壽夫子的雙腿,「原本昨夜就該向師父稟明我來了地牢,但夜太深了,我……」他偏頭咳了下。

牢中的血腥濃郁,還是新鮮的。咒文燦亮,牢里的髒和潮明晰可見,齊蕪菁眼神涼涼,正好瞥見受了重刑的桑青。

他匍匐在地,滿口都是血,奄奄一息,仿若瀕死的困獸。

齊蕪菁眼尾一彎,那點笑扔進桑青濃濁的目光里,很快便消融了。

「……夜太深,我不便叨擾師父。」齊蕪菁回過頭,很愧疚似的,「收奴這番行徑我是頭一回,太過草率——」

壽夫子喝道:「混帳!」

齊蕪菁「撲通」跪下。

「你師兄還僅是掉了只耳朵,那孽畜六親不認,是要啖肉喝血的!」壽夫子攥著齊蕪菁的手,語重心長,「佩蘭,這狗兒不好訓,你要帶他出去,是牽不住的。」

齊蕪菁抬眸:「師父此番前來,不正是為了教我如何牽繩的嗎?」

壽夫子頓住不語,心下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才道:「原本你們二人一人一奴,但你師兄想要這條狗,可惜從來馴服不住。」

齊蕪菁聽懂了所謂「原本」,心裡冷笑:你真可憐,連條狗都搶不過。幸好死了,活著也是浪費。

他心裡奚落,表面卻「咦」聲道:「正因如此,師兄才同我費勁力氣給他烙上刺青。若非一奴身上只能附一個詛咒,師兄是絕不會將這類悍獸丟給我的。」

壽夫子有些駭異:「這是你師兄……」

「既然是你師兄的主意……」壽夫子牽起齊蕪菁,拍著他的手嘆道,「哎,哎!別跪著了!你師兄向來是擔心你的安危,你待人容忍,又心性剛正,對夥伴下不了手,待惡人又行為衝動。你師兄知道你的,他都知道的。」

「是啊。師兄他……」齊蕪菁含糊其詞,「很了解我呢。」

「你體諒他,他也想著你,兄弟如手足是最好。」壽夫子有些歡喜,「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訓狗難就難在烙上奴印這一關,若你降住了他,他便是你的護身符,你的盾!昨日那一鬧,在座的人都瞧見了桑青的身手,就算不咬人,也能嚇唬人,而今烙印加身,能聽你的話,保護你,為師也算少了一門憂心事。」

齊蕪菁嘴角抽了下,擠出個和顏悅色的假笑:「師父何至於煩憂?此番既然派我去,說明前方並非凶途,如若不然,便該是師兄出馬了。」

「說的混帳話。」壽夫子嗔怪道,「你們二人誰都不比誰差!難道此次叫你出去學一手鎮神符,算是玩鬧的嗎?!」

「渝懷之地狹小,鮮少有鬼祟,就算有鎮神符,也是威力不大的弱符,頂多將小鬼鎮住。」齊蕪菁隨機應變道,「書里就可以學呀。」

「書、書、書!你從前病得厲害,才將你養在家中,誰想竟將你困成了書瘋子!不知實事!」壽夫子恨氣道,「天下當中,觀南宗有一脈鎮神學問,其下創生的鎮神符威力最凶!當年南明王鎮詭神,便是用的這類符咒的雛形。但那是什麼地方?四獨河流經之地!你既愛讀書,可知何為『四獨』?」

齊蕪菁道:「獨來獨往,獨生獨死。」

「不錯。四獨河乃是一條燒紅的熔岩河,由南明王的骨血所化,火勢兇猛,掉下去便屍骨無存!過了河,境內野煞眾多,到處都是孤魂野鬼,難進亦難出!在這種環境下修煉出來的鎮神符,凶得有點邪了!」壽夫子道,「你身為少君,此符勢必要學,就是你師兄也幫不了你。」

齊蕪菁沉吟半晌,心道:這老夫子倒是對你寄予厚望。

正想著,壽夫子將披風還回,擺手道:「今日臨行,別叫外門兄弟姐妹等急了,快走,快走,這裡關的都是腌臢貨,哪是你能見的,走,別呆在這染了瘟氣。」

齊蕪菁正要離開,又折回身,他指了指滿牆的刑具,溫聲請求道:「師父,這個可以給我嗎?」

廳中僅剩的兩聲竊語被齊蕪菁踩得粉碎,眾人屏息凝神,緊緊盯著他身後的高大黑影。

桑青拾階而上,從陰影里露出張沾血的笑臉來。

那笑陰惻惻的,像是從泥潭中挑出來的一條黑蠍。桑青舒展著懶腰,斜著目光,眼珠微沉,便聽人群中有人「啊!」了聲。

這一聲石破天驚,竟讓在場人都嚇了個激靈。

桑青口中滴著血,滿口紅牙,瞧見這副場景,笑得忘了痛:「一群蠢貨。」

一劍士拿鞘戳人:「青天白日,瞎叫什麼?!」

那人哆嗦:「他、他看我……」

「看你怎麼了?!又不會吃了你。

「會的哦。」

——忽然鴉雀無聲。

眾人齊呆呆盯著齊蕪菁,仿佛見鬼:「你說什麼?!」

「沒什麼,這是我的隨從,給大家打個招呼。」齊蕪菁捧笑道,「那麼諸君,上路吧。」

在場之人都聽懂了這話的意思,不少人偏頭去探究,果真瞧見了桑青頸側旁的刺青圖案。

刺青之下是烙印的咒紋,一夜之間,這位臭名昭著的野狗竟然已經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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