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些傷,還是他的眼神?或許兩者皆有之,畢竟大家都說他的傷是打群架打出來的。
李稷覺得無聊,又垂下了眼:「別來多管閒事。」
視線內,那雙球鞋侷促畏懼地往後縮了下,但無論如何,依然沒有離開他的視線。
倒是有膽色。
乖乖女像是怕他沒耐心聽,語速變得飛快:「這是你媽媽打的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聽到的,我有時候上樓會聽到你們家的動靜,絕對不是八卦,我只是想問問你要不要聯繫婦聯?你還沒滿十八周歲吧?婦聯有義務管未成年人的……」
在李稷好笑的眼神里,乖乖女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或許連她都覺得這話可笑無比,這麼大的體格,怎麼可能還需要什麼社會組織來介入呢。
李稷覺得乖乖女不愧是乖乖女,可真是天真。
他準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乖乖女忽然又開口:「雖然你確實長得很高,也有肌肉,但未成年就是未成年啊,你這個年紀就該被家人和社會好好保護著,不是說你長得高,就不能得到這些保護。而且,你明明有反抗的餘地,卻一直任由著你
母親打你,其實你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吧。你需要成年人的幫助……啊。」
她輕聲驚呼,是被少年陰騭的目光嚇到了,她緊張地揪著半舊的書包帶子,屏著呼吸緊張地看著李稷把菸頭扔在地上,用鞋底碾滅了火星子。
「還不跑?」
他歪了歪頭,頸線被拉得鋒利筆直,衣服布料下是起伏的肌肉。
簡漁還在發蒙,但求生本能已經為她做出了選擇,李稷聽著向上而去的跑步聲,嘖了聲,收拾起酒瓶,懶洋洋地回了家。
他在拉緊窗簾的客廳里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餐桌上多了狼藉的餐盒,可見母親曾經清醒了一段時
間,她叫了外賣卻沒有叫醒李稷。
李稷也已經習慣了,他拿起手機打開門出去,一腳踢到了齊齊整整擺在門口的藥瓶,李稷詫異地收回腳,單腿彎膝蹲下,摘下粘在藥瓶上的便利貼,看上面用清秀的筆跡書寫著婦聯的聯繫電話和地址。
李稷撩起眼皮往上看了眼,隔著厚重的層板,他好像能看到乖乖女伏在書桌前認真寫作業的影子。
李稷把便利貼翻來覆去看了好久,最後收進了懷裡,然後拎著藥瓶回了家。
次日,他掐著簡漁從補習班回來的時間,把她堵在了樓道里:「好人做到底,幫我上個藥。」
他指了指自己的後背,看到簡漁露出猶豫的神情,他斂了斂情緒:「不用跟我回家,在樓道里上藥就行。」
好奇怪,僅僅是因為這一句話,簡漁怎麼能露出愧疚的表情呢?
李稷想不通,只是悶著頭兩手拎著衣服下擺,從頭扯了下來,露出被砸得淤青紅腫的後背。
他聽到身後蚊訥般的聲音:「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還是回家給你上藥吧。」
「就在這吧。」
李稷根本不在意在哪上藥,畢竟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願意給他上藥。
冰涼的藥水帶來的不是疼痛,而是其他什麼東西,李稷不知道,他只是半蹲著,讓簡漁彎著腰,慢慢地用棉花棒擦過一塊塊的傷痕,癢得像是姑娘在用她的手一寸寸憐惜他的傷痕。
「你以後別抽菸喝酒了。」她悶聲說,「抽菸有害身體健康,酒也不能多喝,你還那麼年輕,不應該把自己的未來埋葬在家裡。等高考了,成年了,你可以打工了,他們就管不到你了。」
過了好半晌,李稷的喉嚨里才滾出一個字來:「行。」
「啊?」或許是因為李稷答應得太快,讓簡漁懷疑他完全是在敷衍自己,想生氣又沒有立場,想繼續勸兩句又怕遭到李稷的反感,於是她不說話了,悶悶地上藥。
李稷:「問你個問題,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和你無關。」
「好奇啊,你說說唄。」
「讀書好,人品好,負責任,長得好看。」簡漁胡亂說了一通。
李稷:「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很會念書的。」
簡漁沒理他。
李稷:「下次考個年級第一給你看看。」
簡漁:「職高的年級第一嗎?」
李稷:「我們是一個學校的,你念職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