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的人繼續上路,兩日後出了充州,入了禹州。
到禹州後,就能換水路。
禹州地勢複雜,山地丘陵,平原湖海,馬車徐徐穿過其間,短短几天,倒讓阮榮安見過了不少地勢。
此處已經遠離了京都,阮榮安也真正見到了大多數百姓的生活。
貧苦的百姓,為富不仁的富商,肆意壓榨百姓的官吏。
禹州城依然繁華,但繁華之下,卻是餓死深巷的乞丐——
因為他們是不允許在街上晃悠的。
阮榮安看著外面跪在路邊賣身的女孩兒,微微皺眉。
江南富庶天下皆知。春末時分水災,波及多地,災民流離失所,便有不少往南邊跑,其中便要途徑禹州,這裡都是如此,也不知江南是什麼樣子。
若是主事的官員是個體察民情的好官還好,若不是……
如今已經入了秋,小半年的時間過去了,竟然還是如此情形,想必水災剛發生時,只會更慘。
渡口就在禹州城外,連日的趕路,再加上為了登船前做好準備,她們決定在禹州城修整一日。
禹州富庶,客棧小院也很是富貴,好不容易能安頓下來,阮榮安好好梳洗了一番,就舒舒服服的去榻上躺著了。
同樣是躺,馬車上晃晃悠悠總讓人心裡不踏實,晃得人想睡覺,還是這種踏踏實實的床榻更舒服。
她們到客棧的時間還早,尚是下午,阮榮安懶散的休息了半日,再次精神起來。
晚膳是二月帶著人準備的,裡面大半都是為公冶皓準備的藥膳。
「不必如此費心,我這邊的廚子也會做藥膳。」
公冶皓道,他知道阮榮安挑嘴,身邊幾個丫鬟本來都是為了精心照顧她,如今給他做了藥膳,她那邊難免就要怠慢些。
他不想如此。
「那不一樣。」阮榮安說。
公冶皓的藥膳什麼樣她是知道的,比起味道,更重補養的效果,她嘗過一次就不想再碰了。
她挑嘴,同樣的藥膳,更重味道。
阮榮安問過一月,說是沒問題。
她想讓公冶皓吃點好吃的。
「味道的確不錯。」公冶皓嘗了口,笑著道。
其實,他從很早之前,就嘗不出吃食的味道了。
一月垂眸。
之前公冶皓命人來找過她,跟她做了些叮囑,所以她騙了自家姑娘。
她不想阮榮安再難過。
看他似乎多用了兩口,阮榮安不由微笑。
吃過晚膳,她問,「先生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做好了公冶皓拒絕的準備,誰知,竟見他點了點頭,眼睛不由微微睜大,驚訝一閃而過。
「二月,這就讓人去準備。」阮榮安很快回神,吩咐道。
二月立即出去。
阮榮安這才搖著團扇,笑盈盈的問,「先生這次怎麼想出去了?」
「我年少時,曾來禹州求學。」公冶皓眼中流露出回憶。
「是高老先生?」阮榮安倒是真的好奇了。
她聽說過很多公冶皓的消息,知道他的恩師是當今大儒高師仁高老先生,高老先生無門第之見,桃李滿天下,而他最得意的,就是晚年所收的弟子,公冶皓。
公冶皓點頭。
阮榮安忍不住追問下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公冶皓說起他的往事。
兩人相識時,阮榮安十四,公冶皓二十一,彼時他入朝不過兩載,卻已經是天子信重的起居郎了。
彼時她只覺得這人很聰明,從未想過之後,他會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地位。
阮榮安的好奇心不多,也不是愛追根究底的性格,若不是公冶皓主動提及,她都想不起來關心這些。
公冶皓的少時,是什麼樣的呢?
公冶皓一向很縱容阮榮安的喜惡,她問,他也就說了。
他自幼就身體不好,被養在別院,後來得知了高老先生的事情,心中升起了些許心思,便就跑來了禹州。
最後成功見到了高老先生,並且拜在了他的門下。
這個過程似乎沒什麼好說的,寥寥幾句便就帶過,也已經說罷了。
阮榮安卻覺出了不對勁來。
身體不好,養在別院?
自己來的禹州?
公冶家的人呢?
心中種種疑問翻滾,阮榮安看向公冶皓,又將那些疑惑咽了下去。
她是活的自我,但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