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咬著下唇,一臉難以置信。
她輕顫著唇,崔鴻雪放下衣袖,輕撫著她的臉。
良久,一聲輕顫著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你……你,疼嗎?」
那些傷痕明顯是他自己弄的,陶採薇想像不到一個人的內心得承受著多大的痛苦,才會這般對待自己的身體。
崔鴻雪心底湧上一陣心疼,他將陶採薇擁入懷裡,若不是剛剛吐了血,陶採薇恐怕一輩子也無法強制擼起他的袖子,看到那些傷痕。
他的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密不透風,只是棉袍成了錦袍,貼在臉上的觸感並不那麼溫潤,取而代之的是冰涼、絲滑。
陶採薇不喜歡這樣的觸感,她還是覺得他身上的棉袍最為溫暖舒適,輕輕撫弄著她的臉頰,給人一種被陽光曬得暖暖的乾燥感。
她整顆頭都被他按在懷裡,他說:「不疼,你別管,咱們現在回家。」
陶採薇的思緒像是被他困住了一樣,他不要她管,她就當真再沒問過他一個問題。
她被他抱著一路出了皇宮,她的眼睛和耳朵都被他困在懷裡,他要讓她一直待在一個最舒適安全的環境裡。
但他不知道,陶採薇從來不是溫室里嬌養的花兒,她的內心遠比他想像的要強大,也比他想像的要柔軟。
她哭了,她心裡自責,她是他的妻子,她為他打理好所有的一切,卻唯獨漏了他的心。
她錯了。
回家的路上,她伸手環抱住他的腰,僅此一個小小的動作,已經足以讓他汲取力量。
來時他們還是萬眾矚目的尊貴夫妻,回程時,他們罕見地互相依偎著,與尋常小夫妻並無任何不同。
陶採薇時常也會想起與他在溪川和鉛興縣的日常,那時候雖然有時也會風風火火的做事,可大體上還是閒適自在的,有些事情不做也不會怎麼樣,在屋子裡躺上一天也不會怎麼樣。
京城的生活太過快節奏,她更不知道對崔鴻雪來說,每天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樣。
自她嫁入崔府,崔府已是煥然一新,上下再無一絲崔家亡魂的影子,她幾乎很少想起來,這座宅子曾經發生過一場慘案。
取而代之的是花團錦簇的院子、錦鯉成群的池塘,湊在一塊兒打牌逗趣兒的成群侍女……陶採薇倒不怎麼管她們,府里不需要那麼多人做事,這些人全是用來給她解悶逗樂的。
可這次回來,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絲,之前未曾察覺到的陰寒血腥之氣,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她想起了之前這裡發生過的事情,她在一條新鋪就得青磚步道上止住了腳步,抬眸望著前人的身影。
崔鴻雪走得比她要快一些,他明明穿著最為高貴的華服,陶採薇看著他的背影,憑空生出了一些蕭瑟之感。
自她來到京城以來,看到的只有花團錦簇、一片繁榮,崔鴻雪身居高位、手攬大權。
所有人都在歡呼慶幸,崔鴻雪回來了。
卻無人提起以前的事情。
新婚之後,她一直閉口不談他對她隱瞞身份的事情,一提起,難免是一番生氣和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