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凌雪倚在床頭擰著手帕哭,她伸了伸手祈求母親:「母親,您別摔了,這些書我都未曾看過,夜不歸宿也是事出有因……」
祁太太卻不聽她解釋,一掌扇開自己那哭哭啼啼的女兒,拿起一本帶有圖畫的書,指著湊到祁凌雪的鼻子前面給她看,一邊說一邊戳著她的腦袋:「你才多大年紀,你就看這個,我教你那些敦倫之事,那是你生而為女人的本分,成了婚到了年紀就該去做的事情,卻不是你該嚮往著的事情,你看這些書,難不成是想男人了?身為女人會做這些事是你的本分,但若是自己想做這些事那就是放蕩!」
祁凌雪搖著頭涕泗橫流:「母親我沒有,我沒有。」
她跪在地上抱住母親的腿,試圖制止她的動作。
祁太太還在大肆翻看那些書上的內容,試圖從中找出攻訐自己女兒的證據。
她哼笑一聲:「我與你父親成婚多年,生下了你和你的弟弟,如今你父親要我伺候時,我也是一分心思不敢多想的,只規規矩矩做自己應當做的事情,你看看這上面寫的畫的,教你去親一個男人的嘴!這是何等淫邪!」
她伸出手指指著女兒,仿佛她是不可理喻的犯人:「若是你幹得出來這種事,我便不要你這個女兒也罷!」
祁凌雪跪地磕頭道:「女兒謹記母親教誨,萬不會做出此事,母親怎麼懲罰女兒都行,還請母親勿要將此事遷怒於旁人。」
她的身姿謙卑到了極致,平日裡清冷的一桿兒瘦削柳絮身姿,如今蜷縮在一塊兒,是這世間最為柔順恭謹的女子。
祁太太卻不以為然,她哼哼笑著,拿著那些畫冊耀武揚威:「我便要去蔣家討個理來,他們自己家把女兒教養成那副德行,倒想把你也給教壞了。」
祁凌雪扯著母親的衣擺,祈求道:「母親不可。」
祁太太拽出自己的衣擺,怒目而視:「那可由不得你!」
也不怪她如此生氣,這個女兒從小到大都是照著世家女的模子教養的,從未出過半點偏差,現在猛然發現藏著這麼些不堪入目的書冊,簡直顛覆了她的畢生心血。
祁凌雪感覺自己如墜冰窟,渾身冒著寒氣,她的人生看似光鮮,她卻早已是一塊行屍走肉,那些骯髒的腐肉可以埋在她自己心裡,卻萬萬不能展露到蔣小姐和陶小姐面前。
她知道她們甚至不會在意自己母親的質問,也毫不在意此事給她們帶來的在婚事上的影響,可她們會完完全全看到自己——她那不堪入目的一切。
她看著母親逐漸走遠,直到遠處跑來門房的通報,那人抱著一張捲軸和一封請帖。
「太太,這是鉛興縣陶府送到小姐手上的請帖。」
祁太太伸手收下:「交給我就行。」
祁凌雪坐起身來,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她的目光沒有往母親懷裡看去一眼。
她始終盯著地面,用餘光觀察著母親的一舉一動。
她感受到母親沉著臉翻手打開了那張請帖,鐵青著臉看完後又合上,丟到一旁,隨後又打開了那張捲軸,尖利的紅色指甲在上頭摩挲著,刮出刺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