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飛想了一下,說:「我去那邊等著就行。」
於是他來到大廳休息區的沙發坐下,並用手機給向晚星發了個消息。
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向晚星沒回消息,也沒下班。
洛望飛有點昏昏欲睡。
他隨手抓了一個抱枕抱在懷裡,時不時翻出手機看看有沒有新消息提醒。
就在這時,他留意到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
那人剛露面,前台小姐就立馬站了起來,微笑著說:「陳處長,您好。」
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面容冷峻剛正,但偏偏長了雙多情的桃花眼,笑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我找你們向總,她還沒下班嗎?」
前台小姐點頭道:「您是跟向總打過招呼了是吧,我幫您呼叫一下。」
她正要伸手去打電話,被稱作陳處長的男人卻是攔住了他,說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去那邊坐著等她下班就好。飛天是突然到訪,沒來得及預約,就不要打擾她工作了。」
說完,男人就轉身到了休息區,坐在了洛望飛側邊的沙發上。
剛剛的話洛望飛都有聽到,於是他暗暗打量起了這個男人。
氣度不凡,衣質上乘,儀容儀表都透著一股子矜貴,但氣勢正派,是正經大院出身的高幹子弟。
這麼年輕的處長……形形色色的目光在向晚星身上流連。
她覺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貨物,被人肆意打量,似乎在估算她這一身皮肉,能為搖搖欲墜的向家換來碎銀幾兩。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她確實是來給自己找一個合適買主的。
嘈雜的議論不講道理的鑽進向晚星的耳朵里,她強忍著羞恥,掐著掌心死死的站在原地,默不作聲的將手中的名帖遞給門口的侍應生。
她能聽到那些人的話,侍應生自然也能。
但他只是禮貌的朝向晚星笑笑,輕聲向她確認,「向小姐,來找二少爺的嗎?」
他沒說是哪家二少爺,但圈子裡的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京市,只有那一個二少爺。
也是親生父母千挑萬選為她找來的「臨時交往對象」。
向晚星微不可見的點頭。
侍應生眼底帶上了一絲瞭然,客氣又熟練的帶她穿過議論紛紛的人群,朝大廳的中心走去。
「向小姐,在見到二少爺之前,有幾句話要交代您,二少爺人很好,但是不喜歡人穿白裙子,也討厭看到盤發,更不喜歡跳芭蕾的女孩子…」
說到這裡,侍應生看向向晚星的眼神幾乎已經是同情了,「您看您…」
因為「洛」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姓氏,想起一些不愉快往事的向晚星聽到他的提醒,有些窘迫的停下胡思亂想,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打扮,犯了難。
前段時間父親住院,母親多方活動周旋都無所獲,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這張救命的名帖突然被人送到向家,父母狂喜之下,也曾盡力打聽過洛二少爺的為人喜好。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明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向家能搭上的所有人脈,卻都對這位二少爺的喜好諱莫如深,擺擺手讓他們自己琢磨琢磨。
最後他們沒有辦法,只能選了最襯向晚星的穿著打扮。
不巧,正是一襲經典白裙,搭配簡單盤發。
更不巧的是,向晚星還是一位新近在國內外聲名鵲起的芭蕾舞伶娜。
雖然這個突然得知的消息,讓父母的打算還沒開始就面臨失敗,但面對這種對原計劃來說壞到不能再壞的情況,向晚星卻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這位未曾謀面的二少爺,讓她想起一位截然相反的故人。
哪怕二少爺的姓熟悉到,只是聽到,都會讓她覺得疼痛的地步,但在這個頻繁提到他的場合,在即將親手打碎自己所有尊嚴的前夕,向晚星卻開始近似自虐般,放縱自己去回憶少年時那個人。
那個人說過,最喜歡她穿著白色的芭蕾裙,盤著頭髮露出纖細好看的肩頸,在舞台上跳躍的樣子。
他說他不會形容,只覺得她像驕傲潔白的天鵝,讓人只想將她捧在手心,不讓她落入凡塵,沾染一絲塵埃,受半絲委屈。
然而那個人讓她受盡了委屈,現在她也要自己躍進泥潭了。
對上侍應生不解的眼神,向晚星又笑了笑,原本緊張僵直的手腳不著痕跡的放鬆下來,「沒關係,麻煩您,還是帶我去見二少爺吧。」
她穿了這麼一身觸霉頭的裝扮來,討不到二少爺的歡心,那也是天意,不是她的過錯。
至於向家的未來如何…
向晚星垂下眼睫,幾不可聞的低笑出聲。
不管什麼結局,她都接受,並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