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飛動作微滯,不由得想起那個讓他一整晚都被躁意裹纏,不得紓解的雨夜。
他從未這樣失態,克制著將她身上的馨香氣息忽視,卻發現在某種天然的吸引力之間,一切顯得那樣徒勞無功。
洛望飛輕笑一聲,嗓音帶著點嘲弄的意味,「向小姐桃花這麼旺,還需要我來幫你擋?」
就連跟他身邊多年,恪守職責從未逾矩的宴凜,都免不了因她而分神。
洛望飛冷言冷語,連自己都沒意識到莫名騰生出的低氣壓,究竟是因為她的不知分寸,還是別的。
「我知道這樣很冒昧,但能夠幫我的只有你,洛先生。」
向晚星咬字的時候放慢了語速,以至於喚他時有種溫柔繾綣的味道,見他表情緩和些星,低眸小聲道:「對不起,我怕你會拒絕,才想出潑紅酒這招。」
同她僅有的幾次照面中,哪怕再狼狽,她也從未流露出如此脆弱易碎的姿態。
洛望飛心思鬆動,卻並未拂開她,輕諷道:「什麼爛主意。」
向晚星生怕他反悔,指尖狀似小心翼翼地加深了攻勢,從抓住的那微不足道的一尾衣擺,換成了整隻手都捏住。
「他們好像朝這邊過來了,洛先生……」
她的緊張並不是全然都是做戲的成分,在這場晚宴里熟人居多,隨便同她打個招呼,她在洛望飛面前的偽裝就得露餡。
洛望飛打量著她愈發過火的行為,見她膽戰心驚的表情,心臟像是被羽毛撓過,無由來地塌陷一小塊。她這樣的身份,落在這群豺狼虎豹湊成的深潭裡,稍不至於便粉身碎骨。
膽子再大又怎樣?沒有人護著,就是毫無殺傷力的欲迎還拒。
「挽著我。」
洛望飛低磁的嗓音響起,在耳膜邊過了一道,掀起一片酥麻的癢意。
向晚星還在想要是他不配合該怎麼辦,聽到他的話,怔愣半秒,沒反應過來,「啊?」
洛望飛眼皮冷冷地撩過去,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在這裡跟耳朵不好使,也沒個眼力見的人演戲。
他沒什麼耐心重複,「向小姐,你要我幫你應付,至少應該裝得像樣一點,才能騙過那群火眼金睛的男人。能夠出現在這場宴會上的,可不是什麼好人。 」
在長廊的另一頭踱步的人隱有靠近之意,洛望飛分神望了一眼,黑眸黯色更深。
向晚星咬著唇,按捺住起伏的心跳,在洛望飛沉冷不耐的注視下,挽上了他的手臂。她談過的男友里,也不乏身量高的,洛望飛大概一米八八的樣子,算不上最高的,但卻讓她覺得搭在他臂間的費力程度,不亞於之前那位NBA職業籃球運動員。
他是中美混血,臂展極其優越,總是習慣於將手抬高,向晚星後來覺得仰頭跟他說話費勁,兩人又總是異地,沒多久就提了分手。
洛望飛並沒有經過長期嚴苛的訓練,手臂的肌理線條卻意外地明晰,向晚星很想解開他的袖扣,研究出各種區別,不過這種心思剛冒出來,又迅速壓了回去。
要是讓他知道,她在拿他做樣本似的對比,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肯定會當場拂袖而去。
不過走神了那麼一小會,也沒逃過洛望飛的眼睛,他睨她,「不相信?」
向晚星此刻正為想起八百年沒聯繫過的前男友之一而心虛,來不及收斂表情,脫口而出:「按照這個邏輯,你不也不是什麼好人。」
洛望飛未置可否。
向晚星盯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心念微動,指尖一寸寸不安分地往前滑,而後,觸及到灼熱如火山岩漿般的溫度,宛若探尋到了不屬於自己的危險領地,身體下意識往後瑟縮了一寸。
洛望飛仍舊沒有說話,也沒有制止的意思。
他的掌心乾燥,指腹上帶了一層薄淡的繭。向晚星也喜歡玩射擊,哪怕只是模擬彈,槍械後坐力帶來的摩擦也足以讓掌心磨出血泡。
滾燙的掌心是與她截然不同的溫度,很燙,讓向晚星想到初次靠近火山時的強烈炙悶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適應。掌心相貼之際,她的動作有片刻的凝滯。
洛望飛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覷著她,眼裡暗含鋒芒與警告。
穿過指縫,同他十指相扣,明明是極其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漫長到仿佛過了半個世紀。
「向小姐,你是不是聽錯了,我說的是,挽著我。」他停頓半秒,語氣沉穩,「而不是,跟我牽手。」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豪門太子爺,被她占了便宜,還能維持這副閒庭信步般的姿態,跟她探討彼此心知肚明的細節。
向晚星很喜歡和他牽手的感覺,哪怕他現在更多是在放任,連指節都沒有發力,仿佛任由她掌控。但她清楚,他骨子裡仍舊藏著殺伐暴戾的一面,不過是同她短暫地、微妙地維繫著平衡的錯覺,這樣的男人的確不好招惹,隨時都能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