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絲在謝清鶴唇上蔓延,他眸色暗下,握著沈鳶的手指青筋交錯。
緙絲屏風上疊著兩道交織的身影。
良久,沈鳶氣喘吁吁推開謝清鶴:「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謝清鶴眸色黯淡:「醉仙閣……可是尋歡作樂的地方?」
沈鳶茫然點頭:「……是罷。」
謝清鶴臉色又沉了兩分,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沈鳶唇珠上,輕輕摩挲。
力道不輕不重,卻無端多了兩分旖.旎.繾.綣。
謝清鶴漫不經心:「你去醉仙閣……就是為了這個?」
沈鳶茫然無措張瞪雙目,少頃,她一張臉如火燒。
沈鳶忽然用力拍開謝清鶴的手,氣得口不擇言。
「你你你……你胡說什麼?!」
她站起身,雙足酸麻,差點踉蹌摔在謝清鶴懷裡。
沈鳶一張臉滾燙灼熱。
謝清鶴一手扶著人,喑啞嗓音如鬼魅落在沈鳶耳邊。
「不是還多花了銀子?」
醉仙閣的小倌也不是隨叫隨到,有的氣性大,得多添銀子才請得動。
謝清鶴不疾不徐:「花了多少銀子?」
沈鳶後知後覺,謝清鶴是以為自己去醉仙閣尋小倌找樂子。
她惱羞成怒,忽的用力在謝清鶴腳上重重踩上一腳,沈鳶惡從膽邊生。
「一百兩。」
她高高揚起頭,臉不紅心不跳,「若是伺候得好,再多一百兩。」
謝清鶴黑眸沉沉:「什麼算伺候得好?」
握著沈鳶的手指逐漸往下。
謝清鶴面如冠玉,他那身長袍仍在身上,只是多了兩道褶皺。
沈鳶坐在漆木案几上,一雙金縷鞋在空中晃動。
五色絲絛半解,一端絲絛松松垮垮
垂在半空。錦裙還穿在沈鳶身上,只是顏色不如往日光鮮,深淺不一。
沈鳶無力依在謝清鶴肩上,雙頰多出兩片紅雲,任由謝清鶴服侍自己喝水。
眼角瞥見謝清鶴修長的手指,沈鳶沒來由紅了臉,連著嗆了好幾聲。
謝清鶴明知故問:「怎麼,是我伺候得不好?」
沈鳶含嗔帶怒瞪了謝清鶴一眼,氣急攻心。
「你是故意的。」
她抬腳踢了踢謝清鶴。
可惜沈鳶力氣小,自以為雄赳赳氣昂昂踢了人一腳,其實半點力道也無,像狸奴軟綿綿的爪子。
謝清鶴眸色平靜,拽住沈鳶的腳踝:「故意什麼?」
捏著沈鳶的手指灼熱,如烈焰滾過。
沈鳶試探抽回自己的腳腕,沒抽動。
她氣惱剜著謝清鶴,貝齒咬住下唇。
「你就是故意的。」
落在地上的錦匣被謝清鶴撿起,手指用力,那一方小小的銅鎖應聲碎開。
沈鳶奪回錦匣,不滿瞪了謝清鶴兩眼。
匣中鋪著紅袱,紅袱裹著一支細長的藥瓶。
瓶身通體如玉,上面一點瑕疵也沒有。
謝清鶴垂首斂眸,好奇:「這是……藥?」
沈鳶猛地揚起雙眼,詫異:「你不知道?」
謝清鶴眉角微揚:「我為何會知道?」
沈鳶撇撇嘴,小聲嘟囔:「我還以為你早讓人打探清楚了。」
沈鳶去醉仙閣的事不難查清,只要謝清鶴有心,立刻會有人告訴他沈鳶為何會去醉仙閣。
謝清鶴坦然:「不是不喜歡我找人跟你?」
他半眯起眼睛,一字一頓,「沈鳶,你不信我。」
沈鳶目光閃躲。
察覺到握著自己腳腕的力道加重,沈鳶倒吸一口冷氣。
她憤憤不平瞪向謝清鶴:「不信你又如何?」
沈鳶抿唇,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那還不是怪你作惡多端。」
若不是謝清鶴前科累累,她也不會質疑謝清鶴。
謝清鶴唇角忽的多出一點笑意。
沈鳶心口發麻,忽然覺得毛骨悚然,她一點點往後退去:「你、你笑什麼?」
怪瘮人的。
謝清鶴臉色如常:「倒還成我的錯了?」
沈鳶心虛點頭:「自然是你的錯。」
瞥見匣中的藥膏,沈鳶突然生出五六分底氣和膽量,似如虎添翼。
「我去醉仙閣是為了給你求藥,你不但不領情,竟然還冤枉我。」
沈鳶一張小嘴巴巴,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在謝清鶴眼前這樣侃侃而談了。
好像上一次,還是在鄉下那會。
後來她和謝清鶴見面越來越多,話卻一次比一次少。
他們之間爭執更多,和平相處的機會甚少,幾乎不曾心平氣和說過話。
如今日沈鳶這樣直抒己見,更是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