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拂過謝清鶴的錦袍,勾勒出他蕭瑟孤寂的背影漸。
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化成一縷煙,隨風散去。
崔武上前,躬身在謝清鶴耳邊低語:「陛下,該回宮了。」
謝清鶴轉動指間的青玉扳指,漫不經心道。
「崔武,你說她還活著嗎?」
崔武低頭:「臣……不知。」
謝清鶴一動不動,黑眸掠過幾分狠戾:「她還活著。」
思及沈鳶在高台上的話,謝清鶴唇角勾起幾分冷意。
「她的命是朕的,死生都該由朕做主。就算死了,她死後也該葬入皇陵。」
沈鳶會永生永世
陪在自己身邊,即便是死,也不可能改嫁他人。
謝清鶴黑眸陰沉,他又想起沈鳶站在高台上的痴心妄想,想起她說自己會和蘇亦瑾成親。
謝清鶴怒火中燒,握緊的指骨骨節咔嚓作響,陰霾籠罩在謝清鶴眉宇間,不曾散去。
「朕最厭惡旁人欺騙。」
謝清鶴抬眸,目光冷冷掠過滿江秋水。
「沈鳶最好保佑自己是真的死了。」
不然落到他手中,他定會讓她知曉何為生死不如。崔武冷不丁一顫,不寒而慄。
秋日滿地,長街上人頭攢動。
有人笑著喊了一聲「老劉」。
謝清鶴鬼使神差轉首望去,卻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站在船艙中,笑著和江上的人打招呼。
「胡說,我何時被我夫人趕出來過?誰不知道我家夫人最是溫柔賢惠,吵架這種事她都不會。」
江上的人哈哈大笑:「你小子可別想瞞我,劉夫人若是在,你哪敢說這些話,不就是仗著她回老家了。若真有膽子,下回你當著你家夫人的面說,我就敬你是漢子。」
劉掌柜嗤之以鼻:「你敬我有何用,不和你胡扯了,我回家去了!」
謝清鶴踏上馬車的動作一頓,若有所思:「那人也是船夫?」
崔武搖頭。
「不是,他是書坊的掌柜,姓劉。端午那夜他也在,不過後來我們找他問過話,他一個月總會被家裡夫人趕去船上睡幾日,算不得稀奇。」
謝清鶴皺眉。
……他忽然覺得有點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
第50章 劉夫人身邊還跟著個小娘子……
夕陽西下,落日孤霞。
劉掌柜手中抱著一個竹簍,笑呵呵從街上走過。
手上沾了魚腥味,劉掌柜一面走路一面吆喝,唯恐滴落的江水濺到路人。
有相熟的和他打招呼,餘光瞥見劉掌柜竹簍中的蝦蟹,笑著揶揄。
「嫂子不在,你膽子倒是大了不少,連酒都敢偷喝了。這蝦下酒最好,趕明兒我們哥倆也喝一個。」
劉掌柜喜笑顏開:「那感情好,明兒你來我家,我請你。」
男子哈哈大笑,笑著和劉掌柜道別。
竹簍中的江水滴落了一路,忽而瞧見自家書坊前站了一人,劉掌柜笑著迎上前。
「公子可是要買書,今兒真是不巧,書坊打烊,還請公子明日再來。」
崔武面無表情轉過身。
劉掌柜嚇得一個激靈:「……崔、崔大人?」
他躬身陪著笑,一雙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可手上的魚腥味還在。
他聲音磕磕絆絆:「崔大人,我沒犯什麼事罷,上回那事不都說清楚了嗎,你怎麼又……又來了。」
崔武目光越過劉掌柜,落在身後的墨綠馬車上,聲音沒有起伏。
「有位貴人想見你。」
崔武是御前紅人,能被他稱作貴人的,天底下除了那位,再無旁人。
劉掌柜戰戰兢兢,瑟縮著肩膀跟在崔武身後,隔著馬車結結實實給謝清鶴行了大禮。
「草民見過陛下。」
四下無風,樹影投落在腳邊,只剩淺淺的黑影。
劉掌柜伏跪在地,未見天顏,先知天怒。
他身子抖了又抖,正想著偷偷抬眼。
驀地,一記冰冷的嗓音從馬車中傳出。
「你同蘇家,是何關係?」
劉掌柜誠惶誠恐:「去歲故去的蘇公子,是草民原來的少東家。」
謝清鶴漫不經心:「你見過蘇少夫人?」
劉掌柜打了個寒顫:「見、見過一回。蘇少夫人……」
他揚手給了自己一巴掌,語無倫次,「沈貴人那會還會嫁入蘇府,曾經在草民這裡定過一枚書籤。」
謝清鶴皺眉:「……書籤?」
劉掌柜如實相告,還特地回書坊找來帳本,由崔武轉交給謝清鶴。
帳本上明明白白寫著沈鳶定製書籤的款式和顏色。
謝清鶴眼眸沉沉。
……馬踏飛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