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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鶴。」

沈鳶低聲呢喃,目光再次落向謝清鶴腕骨上那枚紅痣,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自己唇角何時多了一抹笑意。

雪落無聲,沈鳶肩上只披了襖子,她輕輕往掌心哈氣,看了謝清鶴一會,又悄聲回到炕上。

窗子透風,比不得床榻暖和。

冷意順著窗縫溜入,沈鳶攏緊被子,瑟瑟發抖,輾轉反側終墜入夢鄉。

全然不知自己轉身後,榻上的人忽的睜開雙眼,眼中清明,半點睡意也無。

謝清鶴面露不虞。

……

許是昨兒在雪中走了一日,翌日醒來,沈鳶只覺頭重腳輕,她不敢大意,匆匆往柴房走,挑挑揀揀,抓了一把草藥丟入鍋中。

瓦罐汩汩冒著熱氣。

天色尚早,黑雲濁霧。

柴房點著一盞燈油,燭蠟順著白燭往下,滴落在桌上。

沈鳶一手托腮,腦袋一點一點。

燭光搖曳,沈鳶的身影映在牆上,晃晃悠悠。

半晌,一人推門而入。

冷風灌入,沈鳶不由自主攏緊襖子,未語先笑:「你醒啦,我給你留了兩碗鵪鶉粥,你可吃了?」

那鵪鶉是莊上田嬸送來的,沈鳶捨不得吃,都留給了謝清鶴。

沈鳶的廚藝實在一般,思及那寡淡無味的鵪鶉粥,謝清鶴眉心皺起,隨後又舒展:「吃了。」

沈鳶絮絮叨叨:「田嬸家裡還養了一隻老母雞,前兒她煩我做了四五個香囊。你若是喜歡,我可以拿工錢換那母雞來,給你熬湯喝。」

她赧然笑道,「不過得過些時日才可以。」

沈鳶這些時日忙著照顧謝清鶴,分身乏術,待做完香囊,恐怕還得等上一兩個月。

「不必。」

謝清鶴淡淡。

再過一兩月,他早就回宮,哪裡用得著屈尊住在這荒郊野嶺。

「怎麼不必,你是不是怕我銀子不夠用……」

沈鳶猛地起身,倏爾眼前一黑,身影踉蹌往前栽去。

一隻手眼疾手快攬住了沈鳶的腰身:「小心——」

稍縱即離。

扶著沈鳶的手臂立時收回,謝清鶴朝沈鳶頷首,面帶歉意。

「方才是我唐突了。」

「……怎、怎會?」

沈鳶結結巴巴,望著謝清鶴的眸光閃躲,她雙腮潮紅,少女心事盡數寫在臉上。

炭火躍動在兩人腳邊,房中藥味瀰漫,卻不是謝清鶴往日吃的那味。

「你生病了?」

「興許是染了風寒,不礙事,吃兩劑藥疏散疏散就好了。」沈鳶習以為常,並不在意。

謝清鶴不動聲色:「你懂醫理?」

他前些日子就發現了,柴房堆著好幾捆草藥,都是山里常見的。

「略懂一點皮毛罷了。」

沈鳶不敢拿喬,實話實說。

她從五歲後就跟著李媽媽住在鄉下,旁的李媽媽也不曾教她,也不會,只教她認百草。

平日有個頭疼腦熱的,自己往山里摘些草藥便好了,不必費銀子請大夫。

只是那會謝清鶴傷勢重,沈鳶不敢大意,還是花錢尋了大夫過來。

謝清鶴沉吟片刻:「只是教了這些?」

沈鳶點點頭:「還教我認字。」

李媽媽認的字不多,後來又托人從城中買字帖回來,讓沈鳶照著寫。

除此之外,再無旁的。

謝清鶴若有所思。

怪不得沈鳶對自己的名字半點也不驚訝,他隨口胡謅的身世,沈鳶也深信不疑。

那雙望向謝清鶴的雙眼總是熠熠閃灼。

「既然身子抱恙,還是回房歇息。」謝清鶴聲音聽不出情緒。

沈鳶不以為意:「不用。」

柴房雖然破敗,往日沈鳶卻也收拾得齊整乾淨,可謝清鶴站在這,沈鳶還是覺得有點委屈了他。

正說著話,忽聽外面傳來田嬸的聲音,沈鳶忙推門出去。

天色灰濛濛的,昨兒又下了一夜的雪,院前的雪堆了足足一丈多高。

田嬸一手握著掃帚,哼哧哼哧替沈鳶掃雪開徑。

遙遙瞧見沈鳶的身影,田嬸滿臉堆笑,她從懷裡掏出兩個雞蛋,那蛋還熱乎。

田嬸握著雞蛋往沈鳶手心塞:「這是今早剛下的,我早早煮了,就想著給你送來。」

沈鳶推著不肯收。

田嬸笑道:「兩個雞蛋罷了,你同我客氣什麼。再有,先前若不是李媽媽救了我家田哥兒,只怕他如今還躺在炕上呢。李媽媽走之前最是放心不下你,她走了,我哪能不看著點你。瞧你,都瘦了,還不快吃點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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