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薄懷疑的深邃眸光里十分冷淡心腸,沒有溫情,只有無情的提防:「朕不給機會,皇貴妃卻會自己找機會。」
「臣妾心智早已枯竭,再也找不到機會。」
林靜照難堪地側過頭,這件事永遠是他和她之間的心結,互相疑慮算計。
「臣妾早已歸順陛下。」
朱縉哂著未曾被半分動搖,三兩縹緲的笑絲落下來,好似對她無言的嘲笑。
明明在白晝,室內暮靄沉沉。
一場恨與痛的交鋒。
……
良久良久。
聖上打疊衣冠齊整,袂帶飄飄,在陽光下靜逸明秀一派仙態,光風霽月,闊步而出。
芳兒和墜兒恭送聖上離去,入內,林靜照正倒在了榻上,宛若被池塘墜落的殘花。
墜兒扶她起來,她猶顯得怔忡虛弱,避子香囊里的藥材粉末散落一榻。
「這香囊怎麼壞了?」
芳兒撿起來,為難地說,「這可是陛下給娘娘的御賜之物。」
林靜照虛弱地擺了擺手,唇色蒼白如紙,方才無意間將這東西弄壞了。不過沒事,他既損了她的,自然會重新賠給她一個新的。
戴不戴這東西無所謂,以她現在千瘡百孔的身體狀況,根本有不了孩子,廢黜武功帶來的後遺症是難以彌補的。
「回去吧。」
林靜照疲累地說。
她失了方才針鋒相對的銳氣,儘是愁如凋蘭的頹廢之態,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
這註定是多事之秋。
皇貴妃林靜照越俎代庖地發落了趙貴人,陛下對此居然毫無表示,仍許她伴駕,留她侍寢,默許她的所作所為。
遭受戕害的趙貴人在冷宮瑟瑟艱難,罪魁禍首林貴妃卻風光得意,一枝獨秀。
陛下對林靜照的寵愛有增無減,這似乎傳達了一個信號,她真被當成龍虎山上下來的神仙了,陛下篤信道教,她做什麼都是對的。
林貴妃的聖眷無人能及,放眼後宮,她堪稱專房專寵,獨掌齋醮之事。
她與任何人起衝突,陛下都毫不猶豫站在她這一邊,混淆是非黑白,一味護短。
太后徹底對皇帝失望了。
這湘地來的世子沉迷女色和齋醮,殺忠臣任奸臣,簡直無藥可救。
如今,後宮由林靜照大權獨攬,前朝則被陸雲錚、郭陽等一眾蠅營狗苟的貴妃黨小人把持,烏煙瘴氣,皇綱廢弛,祖宗篳路藍縷創下的基業即將毀於一旦。
皇后數日來閉門不出,悲傷悽愴。
她好不容易有一次侍寢機會,還被陛下中途叫停。莫說嫡長子,她成婚一年依舊完璧之身,皇后之位岌岌可危。
陛下沉迷道教,只允許林靜照伴駕,陛下眼中根本沒有她這個皇后。
太后無限淒涼地感慨:「當初莫如不扶持他做皇帝,若哀家的泓兒還在……」
皇后驚恐地拽住了太后的衣襟,跪倒制止道:「母后慎言!」
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的宮廷,處處充滿了鎮撫司的眼線。她們的處境已經很艱難了,萬不可因閒話再惹聖上疑忌,惹殺身之禍。
如果先太子不死,無人能奪他的皇位。問題是先太子已經死了,連江家那個貼身護送太子的女官——也就是江杳——都說太子跌落山崖,死得透透得了。
太后痴痴想起先帝在時,她和太子掌控朝政聯手斗藩王,那時當真榮耀尊崇無比。可惜一著不慎淪落至此,晚年仰人鼻息,哀涼難堪。
她們明明沒有做什麼,皇帝為何非要趕盡殺絕?
……
林貴妃在後宮中炙手可熱。
從前皇帝寵林貴妃,尚有內閣制約。如今內閣中儘是如陸雲錚那等見風使舵的小人,在皇帝耳邊煽風點火,林貴妃的盛寵更無與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