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紅雪桀驁一笑,「小瞧我馮家的產業,我難道就不能住在自家的宅子裡?改日,你們若得空閒,可以到我府上坐坐,就在杏花巷第一家。」
秦慕修就沒深問下去。
馮紅雪既然沒住在寧國府了,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寧國府看不上他只考了個探花;要麼就是他自己不願意娶寧國公的女兒,畢竟,他對那位秦樓姑娘茉莉,可是情根深種。
不管是哪種,他暫時都是個沒有陣營的人。
在不久的將來,肯定會有人來拉他站隊,與其讓他淪為旁人的人,不如拉攏到慕懿麾下。
「馮兄也是在翰林院做修撰嗎?」
馮紅雪點頭,自嘲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們這些考上來的,不在翰林院熬上十年八年,豈能得到重用。」
言語之間,頗有些鬱郁。
他家做買賣,錢財是有,但商籍為賤,說起來,他在朝廷其他官員的眼中,還不如貧寒出身的裴楓呢。
那龐少卿,雖是個連自己姓氏都不敢用的倒插門之子,有龐家做靠山,卻得到了一個六品文職,能經常在皇上面前露臉,將來的晉升,肯定比他和裴楓都要快。
想到這裡,馮紅雪就滿心的不得志,自斟自飲起來。
趙錦兒看著他一杯杯加酒,肉痛得難以附加,這酒十兩銀子一壇呢!
這么喝下去,不把她喝破產才怪。
好在馮紅雪慣來大方,中途離席方便的時候,就把帳會了。
趙錦兒反倒不好意思了,「啊呀,說好我請客的。」
「他鄉故知,何必拘泥誰請客。」
馮紅雪說完,擺擺手就搖搖晃晃走了。
趙錦兒感慨,「以前覺得他陰得很,現在看著又好像還可以。」
秦慕修低著頭沒說話,似乎在打算著什麼。
裴楓到底差點著過他的道,對他的戒備始終未減,「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能見人心,他的心術是正是邪,一時間又看不出來,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眾人決定再去瓦市逛逛。
張芳芳和秦珍珠,哪裡見過這樣繁華的場面,鑽進一家布料鋪子,興奮地挑選著。
裴楓跟在她們身後提東西。
趙錦兒小兩口則在門口咬耳朵。
趙錦兒忽的一陣頭暈目眩,跌在秦慕修懷中。
秦慕修還以為她踩台階踩空了,笑道,「大姑娘了,腳下還這麼不小心。」
話還沒說完,就意識到趙錦兒不是腳滑,趕緊將她打橫抱起,走到一旁小巷,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身上。
足足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趙錦兒才回醒過來。
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未來的事了,這次看到的,卻讓她膽戰心驚。
「相公,你不要再去宮裡了!」
秦慕修就知道,這回要出事的是他自己了。
「別慌,告訴相公,你看到了什麼?」
趙錦兒害怕得抓住秦慕修的肩膀,也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只看到,相公赤果著上身,伏在地上。
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正拿著馬鞭,狠狠地抽.打著他。
他勁瘦的後背,鮮血淋漓。
相公羸弱,怎麼受得了這樣的鞭笞!
這是要他的命!
「只看到我在挨打,沒有別的了?」
「沒有了。」
趙錦兒心有餘悸,摟緊秦慕修的腰,眼角蒙了一層細細的淚霜。
「相公,你別再進宮了,京城雖然樣樣都好,但在這裡,我總是覺得不踏實,咱們還是回泉州吧。」
秦慕修薄薄的唇線抿直。
良久,才道,「我們先把事情搞清楚再決定回不回泉州,好不好?否則,現在就是回去,也不知危機是否解除了。想害我的人,能在宮裡鞭笞我,未必不能再在路上來一次刺殺。」
趙錦兒嚇得更狠了,不由嗚嗚抽泣起來,「怎麼會這樣……」
秦慕修輕撫著她的肩膀,柔聲寬慰道,「別害怕,不過是你的幻覺,又不是真的,我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老天爺既然冥冥中給了我們提示,我們要抓住這次機會,找出罪魁禍首,才能永絕後患。」
話是這麼說,趙錦兒還是渾身發抖。
她太害怕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害怕。
失去誰,也不能失去相公。
相公若是有個山高水長,她也會活不下去的!
秦慕修見她實在萎靡,跟裴楓打個招呼,先帶她回家歇息了。
可是趙錦兒實在受驚太甚,這一夜都輾轉反側,幾乎沒睡踏實。
秦慕修也徹夜未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