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皺眉,「舅舅何時回朝?」
秦鵬臉色變得嚴肅,「匈奴鐵騎對我朝虎視眈眈已久,大將軍帶領三軍起誓,一日不破匈奴大軍,寧馬革裹屍,亦不願回京享榮華富貴。」
木易到底是小孩子,不由著急問道,「舅舅若無回朝之日,那我怎麼辦?」
秦鵬搖搖頭,「這個,大將軍沒有說。」
或許,在阮大將軍的心裡,大破匈奴會有時,他是一定能凱旋而歸的。
木易咬緊牙關,眼眶溢出晶瑩,母妃被害已一載有餘,他流落出宮時日久矣,支撐他堅持下去的信念,便是回宮一一手刃那些害死母妃的人。
可他一個十歲的少年,在那風波詭譎的朝堂之中,連保命都難,又談何報母仇?
他多希望英勇無畏的舅舅能在身邊,給他幫助和扶持,可是現在,這個希望眼看著渺茫得很。
秦鵬是個糙漢子,看著木易這個樣子,也不知怎麼安慰才好,「殿下……要對大將軍有信心。」
木易揮揮手,「多謝你,秦二哥。煩請轉告舅舅,我一切都好,讓他勿要掛念,定要保自己平安。」
說罷,親手將秦鵬扶起,又朝秦慕修看了看。
他現在除了舅舅,最信任的人就是秦慕修,此時此刻,他很想聽聽秦慕修的意見。
秦慕修淡淡道,「和從前一般,該幹嘛幹嘛,課業好生習學,拳腳也要好生練著。」
木易不料一向對他都猶如醍醐灌頂的秦慕修,這時候只說出這麼幾句話,不由愣愣的望著他。
秦慕修見他不解,板起臉來,「昨晚給你留的作業可有熟讀熟背?」
木易也不知他為何在這種時候問起了自己的作業,不服氣的點點頭。
「背給我聽聽。」
「留侯論。古之所謂豪傑之士,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把釋義說來聽聽。」
「被人侮辱,拔劍搏鬥,並非勇者,只是有勇無謀的表現;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遇無故之侮辱而不怒火中燒,才是有真正大勇謀大志向之人。」
木易越說聲音越低,舔舔唇,看向秦慕修的眼神已經滿是心虛。
秦慕修見他這般,才語重心長道,「韓信子少年時忍受胯.下之辱,成年後卻成兵仙神帥,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終成一代霸主,凡成大事者,必得沉得住氣,不可為一時之憤失態。」
木易垂下頭,「知道了。」
說完,便回房間了。
秦鵬咽口口水,「他可是當朝三皇子,你這樣,就不怕……」
秦慕修微微一笑,「我不管他是三皇子還是四皇子,在我這裡,他就是木易,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秦鵬低頭思索片刻,笑道,「你這樣想也對,要不他在這兒就沒法住了。」
兄弟倆往老宅去了,木易卻從窗口探出頭來,望著秦慕修青松挺拔的背影,心中是淡淡的恐懼帶著微微的迷惑——
他從未與秦慕修說過自己的身份,告訴秦鵬的時候,也明確讓秦鵬不可與任何人說。
且舅舅一定也囑咐過秦鵬。
那秦慕修是怎麼知道的?
回想這些日子秦慕修對自己的教導,嚴格不亞於宮中太傅,分明是把自己按照儲君的方向去引導。
而且他那廣集天下之大長的學問,絕不可能是讀幾年私塾就能學到的。
可他明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鄉野青年啊!
木易真真是想破頭也想不通這一個個謎題……
老宅。
王鳳英收拾出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給秦鵬餞行,秦老太命秦珍珠去把張芳芳也喊過來,奈何張芳芳突然犯了臊,怎麼也不肯。
王鳳英翻翻眼皮,「又不是頭回說親,臊個什麼勁兒。」
她這人就這臭德行,秦鵬剛跟章詩詩和離的時候,眼巴巴想給秦鵬說個媳婦,那會兒想的是哪怕缺胳膊瘸腿兒的,只要人老實、能生孩子就行。
這會兒撿到張芳芳這麼一個大寶貝,又總疑惑再挑挑是不是還能挑到更好的。
俗稱,一山望著一山高,吃著碗裡看鍋里。
不知足!
秦老太呸她一口,「你這張嘴,什麼話都叫你說盡了,人家不來,你說人家拿喬,人家要是來了,指定要說人家不知臊。」
王鳳英撇撇嘴,「同樣是定親,她當初怎麼就好意思天天往老包家跑,現在到咱家倒扭扭捏捏起來了。」
秦大平道,「老包女人走得早,沒個刻薄婆婆天天跟屁股後頭盯著,姑娘家自然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