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恪不敢輕舉妄動,在芙蓉停滯住的瞬間同時僵滯在原地,和她一樣一動不動。
隔著一扇屏風,他還能聽見外面人的嬉鬧聲,飲酒、作對、談些濂溪城中大大小小事……他卻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呼吸都屏住了。
像兩隻僵硬的人偶對視。
直到雙目乾澀,芙蓉的眼睫才微微顫動了一下。
旋即,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再次從毫無生氣的人偶模樣變回了活人。
黎恪也跟著「醒過來」,緩緩吐氣。
芙蓉完全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繼續囁嚅道:「我有位好姊妹,她在如意館,名叫紅藥,和白姑娘交好……」
和剛才說法截然不同。
芙蓉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似的,黎恪也仿佛自己剛才什麼也沒聽見一般,繼續聽下去。
紅藥也好,將離也罷,不都是芍藥花的別名嗎?紅藥和將離兩位女子又有什麼關係?
芙蓉前後兩種說法不一,可不論哪一種都表明紅藥已經死了,死因正和白家兄妹有關,也造成他們二人反目。那麼……紅藥的魂,會不會附在將離身上?白茸才會四處尋找將離?
白家兄妹和將離都是危險的人物,偏偏他們昨晚沒能成功買下將離,讓這三個人湊到了一起。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方才芙蓉身上發生了什麼。她為何會突然間忘記剛才發生的事?
「多謝芙蓉姑娘解惑,今日雖未能如願,但聽了一樁故事,倒也不算白來。」黎恪假做完全相信了芙蓉的話,收回手,他還能笑著從荷包里取出銀兩與玉佩,放在塌邊,示意自己要離開。
芙蓉自然是要留他的。
二人拉拉扯扯從屏風後出來,剛踏出一步芙蓉就瞪大眼睛,打了個寒戰。
滿屋子人全都一動不動!
剛剛屏風後他們還能聽見外間的熱鬧,可等他們一轉過來,聲音也沒了,動靜也沒了,十來人垂首圍著圓桌端坐,似一座座安靜泥塑,針落可聞。
芙蓉嚇得舌頭都短了一截,差點尖叫出聲,被黎恪一把捂住嘴狠瞪一眼,趕緊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叫喊,後者才鬆開她,手虛虛搭在她下巴上。
「走。」他以口型示意。
兩人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屏住呼吸往外走去。
房裡人依舊一動不動,黎恪甚至聽不到他們的呼氣聲,他生出些古怪的錯覺,仿佛這些人死去後有人把他們擺在這兒。
死一樣的寂靜。
整間百花樓都安靜得叫人渾身發毛,芙蓉腿軟得幾乎要癱倒,若非黎恪扯著她,恐怕一步也走不動。
黎恪本以為是芙蓉有問題,現在看來,整座百花樓都有古怪。
兩人惦起腳尖小心且飛快跑出百花樓大門,剛一踏出最外面大院門,就聽見身後樓中喧囂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