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你而死。」
他一步步前進,黎恪一步步後退,終是腿一軟,跌落在地。
心神大震,哆嗦著嘴唇,面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我……我竟是在害你麼?我……」
「你當然是在害我。」姜遺光沒有停下腳步,蹲下去,雙手捧起黎恪的頭,逼迫他和自己對視,直勾勾地盯住他,他還在笑,唇角揚到了耳垂下,他繼續說,「你自認為要替我好,卻害死了我。你自認為要保護妻兒,卻還是連累了他們。」
「黎兄,倒真不如……你不要對我們好。我固然是災星,你又好到哪裡去?」
黎恪完全說不出話來。
若他真的再惡毒幾分,或是再笨幾分,要麼再心硬些,像此刻姜遺光口中那個苦心孤詣害死他的形象那般,他也不會痛苦。唯有善人才會用自己的錯誤懲罰自己,讓自己痛苦。
正如此刻,他的心軟、善良、溫柔,和他的聰慧,都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卑劣不堪。
實在是再虛偽不過的小人行徑,他卻毫不自知。
還有比他更虛偽的人了嗎?不會有了。
「是我,是我對不住你……我對不住你……」
「是我愚蠢……是我……」
黎恪很少落淚,此刻卻再也受不住,大滴大滴眼淚落下,他痛苦極了,只覺得自己要喘不上氣來,連心肝肺都跟著一塊兒痛得厲害?
「是我對不住你……都是因我之過……」
朦朧間,他看到眼前的姜遺光笑容更大。
他站了起來,四肢詭異地扭曲著,那張薄長好似被撕開的口一點點張開,張得很大很大。
露出裡面一片空洞,黑漆漆,深不見底。
「如果覺得對不起我,就把你的命賠給我吧?」
黎恪兩眼發直,還帶著淚,直愣愣地看著姜遺光。
他似乎沒看出眼前的「姜遺光」有多麼不對勁,點點頭。
「……好。」
眼看著就要說出那個字,在剛吐出半個因時,他被人狠狠拽了一下,這一下拽得格外用力,直接讓他後腦撞在了樹幹上,咚一聲巨響。
黎恪捂著後腦,還有些沒能清醒。
他眼前的「姜遺光」,化為一縷青煙,輕飄飄地消失了。
他身後,同樣冷淡的聲音叫他:「黎兄?」
黎恪晃晃頭,轉身回去看。
身後也是姜遺光。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姜遺光問,「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理智逐漸回籠,黎恪想起了自己剛才所見到的一切,背脊一涼,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