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他又問一遍。
「我一個同事。」
他抬手掃走身上的花瓣,定睛看她:「你們同事關係好到這麼晚了他也會來找你?」
邵蔻不知林修的來意,沒說話也不看他。
「看出來了,關係不怎麼樣。」
「不關你的事,林修,我現在很忙。」她失了耐心。
「怎麼和我沒關係?」她擦身走過,他側過臉,輕輕說:「小蔻,我們和好吧。」
寂靜的馬路上拉出一道刺耳的剎車,巨大的聲響蓋住兩人的談話音量,而後她清醒地說:「我說過很多次,現在不想談戀愛。」
「行啊,由著你,你想談了,我們就和好。」林修說:「不過我希望你能離那個叫……叫梁瀧的人,遠一點。」
邵蔻覺得好笑,「提他幹什麼?」
「你對著我叫他的名字,我不開心了。」
他語調平平,說的理所應當,脾性一點兒都沒變。
邵蔻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不想談,還是在等一個人。自從再見到梁瀧,她「將就」「湊合」的念頭全部打消。
為了躲林修,她從後門走,去哪不知道,就是不想太早回。行在夜空下,幕布釣著彎月,這晚尤為漫長。
明天要到B市待一天做調研,再轉省會歇腳培訓三天。B市離這裡不遠,她回酒店收拾行李,退房和舉辦方負責人打過招呼後,她提著箱子連夜潛逃 。
剛落鎖,斜後方的441門開了。邵蔻頭,便見穿著家居的梁瀧扶門而立,他問:「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裡?」
「……睡不著,出去轉轉,看看有沒可以打發時間的地方。」
「一個人?」
「嗯。」
「等我。」
她站在走廊,三分鐘後梁瀧出來了,換了身干潔的衣服,收拾的清爽,捏著房卡,拖著行李。
「你要……一起?」相比上次單獨出行,這次不同,「我還沒想好去哪兒。」
「那就隨處走走,走到哪裡是哪裡,我和你一起。」
——我和你一起。
邵蔻的心撲撲跳,車內的冷風都沒吹走她積鬱的燥火。
「聽歌嗎?」
「好。」
清澈的男聲飄逸而出,伴樂柔緩:
「怎麼去擁有一道彩虹/怎麼去擁抱一夏天的風/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總是不能懂不能覺得足夠……」
邵蔻把手伸出去,握了把涼軟的風。
一進遊樂場所,觸目是影壁牆,壁畫栩栩如生,長龍盤臥,古塔聳立,屬於這座城市的發展歷史都盡收眼底。
古文註解,石雕肅穆。
邵蔻:「我記得上高中的時候這邊才建了一半,只在這邊待了不到兩年,到畢業了都沒機會來。」
「我跟你一樣,只來過一次。」他說:「一四年,我們也還不認識。」
聽見這話,她望向他,心亂難收。
——是你從來沒有認識過我,我在那年夏天就見過你。
苦澀在心底翻滾,涌到喉嚨處化為不解的自嘲,暗戀不就是一廂情願的獨角戲。
一股清涼的花香飄來,消解苦澀,她踏上台階,花樹下是個賣髮飾的小攤。
攤上的卡子樣式多樣,邵蔻看上一個惡魔發卡,兩隻黑色的尖耳朵,藏於發間,效果逼真。
「喜歡?」
「嗯。」
「那怎麼放回去了?」
「小孩子玩的,我戴上太奇怪了。」
梁瀧回到小攤,找到那款小惡魔,旁邊就是一個與之對應的小天使翅膀,拿著兩樣和老闆結帳。
邵蔻不明其因,直到他拿著心儀的那款站在面前,「我陪你,兩個人戴就沒那麼奇怪了。」
——我陪你。
她一直認為這三個字勝過「我愛你」和「在一起」的浪漫。
他的手指在她發絲中穿梭,蜻蜓戲水般碰觸到她額上皮膚,後撤了下步子,端詳著,伸手調整。
兩人雙目一觸,她斂起長睫,眼游於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