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色,謝無忌認出這是謝鈺的車架,他不知想起什麼,突然嗤得笑了聲,那笑里又似乎含了幾分怨氣。
他騎馬靠近:「老三,你怎麼過來了?」
謝鈺下了馬車,語調淡然如常:「我來問問你,納彩之禮進行的如何?怎麼也沒使人給家裡報個信兒?」
語畢,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謝無忌的神色。
他能夠斷定,沈椿一定會來找謝無忌,所以他搶先一步來了。
謝無忌一身赤紅圓領袍,上繡麒麟,外罩紗袍,在月下縱馬奔馳,當真對得起『鮮衣怒馬』四個字。
那種毒汁侵蝕的感覺再次侵入肺腑,他不得不深吸了口氣,才能勉強維持語調平靜。
謝無忌不答反問,挑眉道:「這點小事還需要你特地過來?」
謝鈺靜靜道:「畢竟你也是第一次成親,我怕你有什麼疏漏之處,失了禮數。」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誰說我是第一次成婚?」謝無忌舌尖抵了抵腮幫,直直地看著謝鈺,忽牽唇一笑:「別忘了,你大婚那日,還是我替你拜的堂,成的親。」
相看那日,謝無忌莫名其妙生出一個念頭,他三弟的女人沈椿,不會就是他當年遇到的小丫頭吧?
這事兒並非不可能,他當年冒用的是謝鈺的身份,兩人相貌又相似...
他越想越是寢食難安,特地找來老家的野花試探——這是二人共同的小秘密,如果沈椿看到,一定能認出來。
果不其然,他那日送去的幾盆名貴花草,沈椿獨獨挑走了那盆婆婆納。
至此,謝無忌大概有六七成把握,沈椿就是當年之人。
她居然嫁給了謝鈺為妻!
謝無忌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他這一生幾乎都活在謝鈺的陰霾底下,就連這輩子他唯一心動過的女子,也成了謝鈺的妻子。
即便他知道是自己的不是,但面對謝鈺,他仍忍不住滿心嫉恨,說的話也是直擊要害,錐心至極。
謝鈺猛地掀眸。
兄弟倆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似乎撞出了一片暴風驟雨。
謝無忌瞳孔微縮,下意識地抬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
無聲的對視片刻,謝鈺先一步錯開視線,淡道:「即便不是你,抓只公雞來拜堂也是一樣的。」
若他沒有猜錯,謝無忌已經知道沈椿是他昔年故人,而且他對她仍有情意。
他還看出來,沈椿現在應該還沒落到謝無忌手裡,否則他的態度不至於這般尖銳刻薄。
短短一句話,謝鈺便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