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路在腳下,她有了想去的地方。
她要好好活著,她不能辜負他。
第60章 醇酒
謝承運躺在馬車中央, 毯子包裹著他。
阿爾喜將他護在懷中,沒有說話。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翻過山崗。
意識朦朧,又回到了過往。
阿爾喜意外的沒有再發脾氣, 仿佛換了個人般柔聲去哄他喝藥。
因為昨日貢布告訴他孩子沒有被打, 依舊在他小腹生長。
謝承運已經許久沒有見到謝明夷了, 他不知道阿爾喜是怎麼找來的, 但謝明夷帶他出逃,想來日子亦不好過。
明明沒有求生意志, 卻被一碗接一碗的藥強吊起命來。
阿爾喜一路帶他去看落日,孤煙,牛羊,就像他還是弟弟時一樣。
一時興起,甚至拿筷子沾了酒, 讓謝承運舔了一下。
好香的酒啊, 謝承運覺得自己需要大醉一場, 便伸著手想去拿。
阿爾喜不給他,將酒杯高高舉起。
謝承運努力去夠, 卻怎麼也夠不到,許是心中委屈,竟有兩行清淚流下。
「如果是烏罕達,他一定給我喝個夠。」
謝明夷站在遠方, 遙遙去看母親和阿爸。
許是太饞酒了,母親甚至願意為了杯中物去吻阿爸。
阿爾喜只給了小半杯,母親抱著杯子一點一點的抿,真的好乖啊。
連阿爸將手伸進衣服里了,都渾然不覺。
母親不僅貪杯酒量還差, 不一會便泛起薄紅,什麼都不知道了。乖的就像娃娃。
阿爸讓他幹啥就幹啥,甚至還坐到了腿上。
白皙筆直的大腿露在外邊,頭靠在阿爾喜肩上。
喘著氣,好像在說些什麼,又好像只是單純在哭。
眸子水光洌灩,母親的娃娃會像他嗎。
謝明夷暗自希望他生個姑娘,但又忍不住去想若生個小子就好了,這樣可以和他一起永遠困住娘。
看著看著便不知不覺從樹後出來了,光明正大站在山坡上。
阿爾喜背對著他,謝承運看到了他。
蹙起眉頭好似在思考,身子顛簸得不像樣。
最終張了張嘴,無聲吐出一句話:「快走吧。」
「別被他發現了。」
「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阿爾喜好似感覺到了什麼,想轉過頭。
卻被謝承運抱著脖子,湊向前去吻他。
狼被一個吻安撫,變回了狗,去啃咬他的骨頭。
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回到了家。
一切一如既往,仿佛什麼都不曾變化。
安格日看著謝承運,長長嘆了口氣。
她老了,她管不住阿爾喜了。
因為她的授意讓謝承運跑了,阿爾喜一直記到現在。
安格日老了,如今她只想兒孫承歡膝下,她無法再繼續幫忙。
她能感覺到地母在呼喚她,她希望到時候兒子能親自為她舉行儀式天葬,畢竟阿爾喜是她最後一個親人了。
謝明夷回來了,從馬背上下來,去抱安格日肩膀。
輕輕呼喚:「阿布,許久未見,我好想您。」
安格日去看他,布滿皺紋的手去撫摸他臉頰:「不離,許久未見你長大了,已經是個大人了啊。」
「阿布老了,阿布給你找個媳婦怎麼樣。」
謝明夷搖搖腦袋,笑晏晏的說:「阿布,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這一生只會愛他。」
春天要來了,迎春花開滿山坡上。
明明代表新生,可謝承運卻被囚在帳篷床上。
阿爾喜每日都會餵他半杯酒,喝過以後飄飄欲仙,不知身在何方。
不知為何今日阿爾喜走得格外早,一路匆匆忙忙,並未餵酒。
於是謝承運難得清醒,躺在床上回憶過往。
他不能忘了他的家,他不能被馴養。
謝明夷不知何時悄悄進來了,一路直奔床上,去抱娘。
身上沾了春風,懷抱冰冰涼涼。
謝承運拍打肩膀,小聲問他過得怎麼樣,阿爾喜有沒有為難他。
謝明夷前一秒還好好的,貪婪去瞧母親脖頸吻痕,自己也想在上面蓋章。
聽到這關切的話,卻是淚水直往下流。
阿爸踢他時他其實並不覺得疼,母親一問卻哭得打嗝,撩開厚重的衣裳讓謝承運去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