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將掌心翻上,祈求超度。
長發束起,只露出恭順的後頸。
白衣如雪,神態悲憫。
菩薩手持錫杖,身披袈裟,閉目高高在上。
朱允胤不拜神,就算要拜,也該拜謝相。
供奉上了長明燈,住持問他孩子姓名。
謝承運一愣,滿臉迷茫。
他不知道孩子的姓名,他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緊緊攥著手,焦慮的思考這個問題。
朱允胤這才走向前來,將他的手打開,回道:「就叫慕贇吧,朱慕贇。」
夜色籠罩,他們在神隱寺住下。
朱允胤將謝承運放在床上,安慰道:「快睡吧,明日我們就回宮。」
月亮又大又圓,見謝承運睡熟了。朱允胤便悄悄下床,離開了廂房。
不一會,房裡摸黑來了一人。
語憐憐已恢復成正常人模樣,她拍打著謝承運的肩膀,輕聲道:「謝相,醒醒,快醒醒。」
謝承運驚醒,被嚇得躲進被子。
語憐憐去拉他:「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語憐憐,我來帶你走。」
躲在角落瑟瑟發抖,下意識想要找尋朱允胤。
語憐憐看到了他空洞的雙眼,伸出素手,將謝承運脖頸上掛著的石頭扯下丟掉。
取下頭上的步搖在謝承運耳邊搖晃:「醒醒,快醒來吧謝相。」
鈴鐺聲響,將謝承運喚醒。
語憐憐又捂住他的眼睛,不知念了幾句什麼。
放下手時,謝承運便恢復成了從前模樣。
眸子烏黑如墨,微昂著頭,看起來高高在上。
氣質冰冷,一副只可遠觀的模樣。
他看向語憐憐:「你又幫了我一次。」
語憐憐搖搖頭,「我幫的不是你,是朱曌。」
伸手指向前方:「快走吧,謝相。朱允胤去找朱曌了,下了這山,你便自由了。再也不要回來。」
謝承運站起身披上外衣,毫不猶豫往外疾行。
語憐憐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青山在綠水流,我們終究會重逢。」
「但是謝相,我寧可再也不要重逢,一切就此散場。」
朱允胤沒有找到朱曌,幾乎下一秒,他便明白了這是調虎離山。
迅速往山上跑去,幾乎同時,神隱寺燃起大火。
朱允胤從未見過這麼大的火,比十三歲時相父帶他逃出宮時的火還大。
朱允胤上山,謝承運下山。
他們擦肩而過。
沒有馬,只能靠雙腳奔跑。
久病纏身,許久未曾運動。雙頰酡紅,喘不上氣來。
腦袋眩暈,摔了一跤又迅速爬起,一點都不敢停留。
朱允胤發現了不對勁,遣人搜山。
無數人舉著火把,足跡無法掩蓋。
謝承運不由感到絕望,難道天要讓他絕於此?
一剎那,電閃雷鳴。
轟隆降雨。
雨打在地上,將足跡沖刷。雨拍滅火把,大山漆黑。
將貼在臉頰的頭髮撩至腦後,一鼓作氣往山下奔去。
滿身泥濘可他並不在意,他要回家。
剛跑到山腳,還未露出笑容,就見前方有幾人騎著高頭大馬。
為首那人彎下腰來:「喲,從哪兒跑來一隻被雨打濕的小小鳥。」
「真可憐。」
舉起罩著玻璃的油燈,烏罕達深邃俊美的臉在黑夜裡可怕極了:「原來是我們的謝相。」
想要轉身往後跑,烏罕達卻騎著馬,圍著他轉圈圈:「阿雲要往回走嗎?我聽說中原皇帝在山上找人,是在找誰呢?」
面色蒼白,雨水將臉打的冰涼。
謝承運張口:「烏罕達,你到底想幹什麼?」
烏罕達挑眉,笑得不拘,露出一口白牙:「我在草原聽說了一些東西,過於驚世駭俗,所以我決定親自來中原瞧瞧。」
「我原是不信的,誰叫中原皇帝一副不值錢的模樣。如今親眼瞧見了,反倒不得不信。」
雨水將謝承運的墨發打濕,面色蒼白,站在雨里如同艷鬼。
將手移到袖中,露出笑來:「哪你準備怎麼辦,把我交給他?可是烏罕達,你要怎麼解釋你為何會出現在中原的地界上。」
「哈哈哈哈。」
烏罕達笑得彎下腰:「阿雲你還是這麼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