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運閉眼放下手中長劍,問道:「小皇帝呢?」
府上下人答道:「貴人聽說喝了隨州河水,便可得灶神保佑,不會水土不服,日日安好。便拿著罐子,出去打水了。」
「這是聽誰胡說八道,我也算是隨州長大的,怎麼從未聽過?」
「屬下不知。」
這周府的下人全是士兵退役,因為戰爭沒了家人。跟著周家一路出生入死,如今年紀大,打不動仗了。便被安置在府里當下人,雖說是下人,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要給他們養老。
都是鐵骨錚錚的硬漢,論輩分,謝承運都要管他們叫聲叔。便只得無奈道:「下去吧。」
朱允胤抱著罐子獨自來河邊接了水,河水清澈,裡面還有小魚小蝦遊蕩。
但朱允胤無心欣賞,一心只想回家。
抱著罐子就要往回走,誰知有個道士瘋瘋癲癲的撞了過來。
這一下撞得不輕,懷裡的罐子摔在地上,水流了滿地。
道士不僅不道歉,反是哈哈大笑起來。
朱允胤不欲與瘋子多言,轉身便想離開。
可誰知這瘋道士卻拉住了他,搖頭晃腦,道袍上全是油漬髒污,一身酒臭。
朱允胤冷冷看他,滿腦子都是回去了該怎麼給相父解釋身上的臭味,臉色更加難看。
旁邊的人見朱允胤被拉住,便知道這瘋道又大白天喝酒耍起酒瘋了。
不由道:「你這瘋子,無端端的拉著別人做甚?」
瘋道蓬頭垢面,舉著個破劍看著朱允胤:「施主,我與你有緣啊。」
朱允胤被氣笑了:「那你倒是說說,與我怎麼個緣法?」
「我是你求來問靈的道人啊。」
真是滿口荒唐言,朱允胤又要拂袖而去。
可誰知這道士搖著腦袋,從懷裡掏出面鏡子:「施主我與你有緣,我打破了你的罐子,便贈你面鏡子。」
「只是破罐如破鏡,再難重圓啊。」
朱允胤接過鏡子,對著臉照了照。
這哪裡是鏡子,分明是塊雕著蝴蝶的銅塊。
又有人道:「瘋道,你這鏡子照不見人,怎麼能叫鏡子。分別是個無用的銅塊。」
「非也,非也。」
眼見夕陽西下,朱允胤急著走,便道:「你摔了我的罐子,我收下你的鏡子。我們兩清了,你快鬆手。」
瘋子鬆開手,從腰間掏出酒壺灌入腹中,看著朱允胤匆匆離去。
他又哈哈大笑起來,揮著酒壺喊道:「小施主,此生天註定,萬事莫強求。」
便又唱著不知名的歌謠,蹦蹦跳跳的走入河中倒下。
人們發出嬉笑聲,雖是流浪瘋道,人們笑歸笑,笑完後還是渡入河中,把他拖到岸邊樹下。
道士還是不清不楚的說著昏話,小孩見他渾身濕透,便掏出帕子,為他擦臉。
臉上髒污褪去,這道士長了長漂亮臉。
朱允胤拿著鏡子匆匆而去,聽見道士在後面喊了些什麼,但他不再意。
看著這「銅鏡」,朱允胤隨手放入懷中並不在意。
一回到家,就見謝承運坐在院子裡等他,眉眼溫柔。
火紅的夕陽為相父穿上鳳冠霞帔,朱允胤緩緩過去,謝承運道:「你回來啦。」
顧憫生在廚房裡探出腦袋:「飯好了,快來端菜!不許偷懶,說好了每人輪流做飯,今天我做,明天就輪到你了,不許耍賴。」
朱允胤疑惑的看向謝承運,謝承運只得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待會再與你解釋。」
語罷,謝太上老君拍拍朱允胤的肩膀:「好兒子,快去幫你顧哥端菜。」
「謝承運我不聾,不許在背後亂占我便宜!」
謝承運含笑看著朱允胤遠去,又道:「皇帝叫你聲哥,分明是你占便宜。真要論起輩分,你可是上樑唯一的親王,就連我見你亦要下跪叩首。」
「給爺滾犢子!」
第20章 命里無時
顧憫生做飯的手藝實在不行,只是能吃,但並不好吃。
謝承運興致缺缺的戳著碗裡的蔬菜,滿臉不情願。
顧憫生才不管他,自己吃過飯,便端著碗離桌了。臨走還不忘道:「今天我做飯,該是你洗碗,不許耍賴。」
朱允胤抬頭:「府上不是有下人嗎,怎麼…」
謝承運嘆道:「可別忘了這是周府,不似京城。周家世代當兵,凡事都講究親力親為。別說你我了,就算是避疾回家亦是這個待遇。」
朱允胤見謝承運沒吃多少,便又道:「我去廚房看看,您在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