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攝政王一走,咱們這些年的謀劃必然會一一實現,」白毓笑得意氣風發,「事情這麼順利,多虧了合歡啊。」
言旐有些疑惑地看著白毓,這是怎麼說?比她反應更大的是蕭若華,他忽然站起身,長年練武讓他動作快的驚人,其他人還沒有看清楚,他便已經揪起白毓衣領,帶著一股冷兵器的銳氣冷道:「你做了什麼?」
白毓連忙呼救,和其他或多或少習武騎馬的世家子不同,他出生在一屋子文人的白家,習武的天賦還不如別的女郎,忽然被人捉住,任他雙手用力卻怎麼也撕扯不開。
「高兄,快救我!」眼睛艱難地瞥向一旁的高長青,白毓臉頰憋的通紅,頗有些難為情地呼救。
高長青無奈地看著兩人,他一身竹色長袍,腰間掛著白玉,垂著靛青絲絛,又有各色錦囊荷包等端端正正掛在腰帶上,就如同他這個人,容不得半分雜亂。
「休要亂來。」他只好上前一手揮開蕭若華胳膊。
「咳咳咳。」白毓瘋狂咳嗽,向來風流白嫩的臉漲的通紅,言旐見他這副形狀,早忘了方才的疑問,嗤嗤笑出聲。
蕭若華被人拉住,仍不願意善罷甘休,不過卻比方才冷靜多了,鮮紅色抹額仍未攔住他那過於不羈的碎發。
「方才那話,到底何意?」他仍是不屈不撓。
高長青也不知道他們打什麼啞迷,見兩人終於分開,便也懶得再管,走到欄杆處吹風去了。
白毓終於緩過氣來,理好衣襟,向來風流的郎君這會卻狼狽極了,他頗有些氣惱道:「你吼我做什麼,如若不是有你,這事也沒有這般快。」
在蕭若華似是迷茫似是了悟的痛苦眼神里,白毓終於說個明白:「不就是孟合歡麼,若不是那位攝政王世子對她情根深種,依依不捨,咱們如何放心將攝政王放走?」
什麼?
別說蕭若華,就是高長青和言旐都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過去,那位世子心悅長寧公主?
這個荒謬的真相讓他們下意識就排斥起來,言旐更是不信:那世子從未在燕京出現過,在夢裡和孟合歡相遇嗎?若說私底下相會...以前她和孟合歡不說是形影不離,那也是無話不說,她從未見過那位世子。
奚世子風姿卓絕,在魏府宴上廖廖幾面,她仍印象深刻,這樣的人她若見過,絕不會忘記。
白毓這人頗有些酸腐文人的傲性,見那幾人都一臉不信的樣子,不由振振有詞:「這可不是我瞎說,陛下也知情。」
蕭若華的心一沉,想到方才看到的,藍衣郎君縱容身邊女郎的模樣,兩廂印證,對白毓的說辭再不懷疑。
高長青卻被這話震個囫圇,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白毓這廝在說什麼?他荒謬地望著君王一眼,期待他站起來叱責一通,讓這嘴上亂說的人漲漲記性,只可惜他失望了。
殷明瀾安坐小几前,剝著鮮亮飽滿的金桔。酸澀清新的汁水味頓時充斥船艙,讓人精神一提。
眾人明了,皇帝明知道奚世子圖謀不軌,可他仍將昔日心上人嫁過去,做他手上牽絲傀儡,以牽制這位從不露面的世子。
白毓仍顧自喋喋不休:「若不是你這急性子,哪會瞞著你,這法子可是我們謀劃許久才試著實行的,你可別怨我,你和合歡關係這般好,我這不是怕你泄露出什麼。」
「本來我覺得這事不一定成,沒想到,這世子竟然是難得的情種,古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嘖!」
「只要合歡在,那世子是絕不會一個人偷逃的,到時候攝政王投鼠忌器不敢胡來,咱們削藩也好,要兵權也好,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們怎地,臉色這般難看?」白毓有些奇怪道,「別擔心,只要攝政王被咱們這方壓制住,陛下就會下旨,賜合歡和離,到時候咱們又可以聚在一起,喝酒賞樂,豈不快哉!」
蕭若華木然鬆開因為緊握已然鮮血淋漓的手,猝然揚起一抹笑意,這個桀驁的小郎君甚至拿起酒壺往白毓那邊走去。
白毓以為對方要為方才的冒犯賠罪,便好整以暇地等著他過來,心裡琢磨待會要怎麼折磨這個傲慢的小子,叫他往後不要這般毛燥,旁人可沒有這般好說話,輕易饒得過他。
「這種秘事,我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蕭若華笑問道,他和一般氏族子弟一樣,愛華服,愛美物,從來外出都要收拾得滿身珠玉才勉強配得身份。
蕭若華生來一雙凌厲的鳳眼,眼裡天生帶著不馴,鼻高眼深,嘴角上勾,含著一股危險的魅力,只要抬眼就容易讓涉世不深的女郎為之入迷。
反正明日攝政王就要離開,箭在弦上,計劃已經完美運行到一半,合歡就要功成身退,白毓也不介意說出來,他有些調侃地瞥一眼眼前郎君,想著合歡那支新舞,按下想與她商討的雀躍,「這可有你的一半功勞。」
「若不是你那群鴿子,我怎會偶然發現這種事?」
鴿子?蕭若華在記憶里苦苦思索,瞳孔猛地一縮,莫非--
所以,殷明瀾他們設下這苦肉計,故意讓合歡陷入絕境,逼著那位世子來求娶,用陽謀,將世子牢牢綁在燕京為質,占據天下大義,竟然還推著什麼都不知道的他做這執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