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兒自是知道這帖子,接帖子時公主還在養傷,她還特地打聽了其他賓客。
「殿下,」她頗有些難色,接二連三的恐懼都叫這年輕女郎嚇白了臉,「攝政王殿下與魏將軍頗有淵源,會做這納吉禮的主證之人。」
合歡不知道攝政王這三個字為什麼令她們這般恐懼,心裡還頗為不以為然。
她沒有過往記憶,不知道世家文人將攝政王視作奸臣,思及方才殷明瀾提及的請婚,心裡覺得這是條不錯的路子。未知的陌生府邸和以往熟人敵視的環境,她寧願選擇前者。
「公主,咱們真要去魏將軍府上啊……」金珠兒問道,她天性活潑,緩了一上午後,才敢主動搭話了。
金雀兒也欲言又止,他們在宮中呆的久了,自然聽過攝政王其人,比陛下都讓人膽戰心驚,公主本就受了磨難,身上還未大好,若是被王爺嚇到,這如何是好?
這攝政王,可是一向都不待見宗室的人。
「無事。」合歡揚起一抹笑道:「整日呆在屋子裡太悶了,難得有個正經由頭能出宮去逛逛,」她略帶嚮往道:「說不準我們回宮時,還能再多看一會外頭街上的熱鬧呢。」
都是十幾歲的女郎,一說到玩樂,俱都嘻嘻笑起來,這一鬧,眾人之間更加熟稔了。
魏府並不大,隱在燕京大大小小的官邸裡頭,一點也不起眼。管家誠惶誠恐地親自將一行人迎到院裡。
當真是鮮花著錦,來往的都是各府夫人,輕飄飄地和合歡見禮後又自湊了堆去,不與她多說一句。
合歡少年心性,被人冷了一臉,頗為氣惱,也不愛看她們嘰嘰歪歪,欣賞世家娘子們指桑罵槐的技巧,似有若無的噁心眼神,便自去一旁賞菊。
魏府這菊花種的不錯,玉壺春,像是美人白皙面上一抹羞紅,讓人憐惜,而鳳凰振羽,則像個高傲的美人,鳳目里全是自傲金貴,瑞雲殿花如其名,像在雲端翩翩起舞的白衣仙。
一眾侍女們自入宮來再未出宮了,自然是看哪哪都稀奇,一路來惹了不少人白眼,金雀兒是個聰慧的,自然發現他們眼裡流露出的鄙夷,深覺自己為公主丟臉,此刻特意暗自提醒其他人。
合歡察覺到時,眾人已換了一副如臨大敵,刻意端莊的樣子。
「不必理她們,」她不在意道:「也就是如此手段了,只要我們不鬧,只消在她們面前嘖一聲,作一副嫌棄的模樣,丟的是他們的臉。」
說著,她還去做了個示範。
金雀兒眼睜睜看著公主去了一堆女郎身邊,大聲嘖嘖兩句,上下打量她們,說了一句「怪不得郎君們這般說,唉。」
方才還斜眼竊竊的女郎們臉倏地變紅,像熟透了的蝦子,吶吶說不出話來。
侍女們眼睛睜的更大。
她們伺候公主不過幾天,如今方知宮裡傳言的公主,和現實大不相同,好生神氣!
「去啊。」合歡得意地回來,見侍女們一副吃驚的樣子,暗示她們也去撒氣。
金雀兒對上公主不容置疑的眼神,不知為何,心裡有些興奮,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胸脯,氣勢洶洶地往一旁丫鬟堆里走去。
那些人見主子都受了羞,此刻嚇得不行,哪有方才狐假虎威的樣子。
合歡笑容滿面,驕傲地帶著宮人往那邊橋上走,徒留一種尷尬人面面相覷,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圍人不想她有如此勇氣,俱都不敢再生事,怕她給個沒臉,一時眾人默然看她離去。
第16章 又見
◎那郎君,怕不是她在宮外覓的情郎罷◎
卻見蕭若華一行人嬉笑著從木犀花那邊繞過來,她瞥了一眼,只頗為有禮的頷首,便搖著竹雕小香摺扇繞過去了。
蕭若華他們卻面色複雜地盯著她的背影,言旐咬著嘴唇沒說話。
自從她怒打公主,被宴上所有人瞧見後,王爺便把她關在家裡思過,每天只能吃清粥小菜,好不折磨,今天才終於出來。
本來她心中還稍稍有歉疚的,還想著稍微低頭陪個不是,那日,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看著眼前的這人,分明容光煥發,風姿更勝從前,言旐心裡驀然湧上驚恐:她這是,回來了?
不是往日那個一臉麻木,渾渾噩噩,好似被什麼東西磋磨掉靈魂,如今的她,周遭灰濛濛的霧被吹散,煥然一新,更通透秀美了。
多年積攢的妒忌一瞬間壓過方才的愧疚,尤其看到蕭若華那怔愣的樣子時更甚。
言旐將眼神收回來,狀似不滿道:「她也沒什麼事嘛,看著還比往日胖了些——父王把我關了那麼久,天天不是抄寫佛經,就是抄道文,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他撿來的。」
高長青瞥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自己走了。
言旐看到他這副樣子,不滿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為孟合歡怪我?」
她荒謬地尋求身邊人的認同。
白毓煩躁極了,但他說不上這股煩躁為了什麼,只是見了合歡後,他的心裡好像就空出一個洞,急需什麼東西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