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婦人回憶著前兩日從旁人那聽來的消息,不太肯定地道:「聽人說,好像查出來俞家的老爺是晚上自己失足跌死的,二少爺的媳婦只是趁亂從家裡跑了,跟死人沒關係。」
訾驕停頓許久,唇瓣輕輕緩緩地張合,「這聽起來......像是個誤會。」
「是啊,那兒媳婦好不容易跑出來,又被這胡亂一頓抓,不知嚇成什麼樣呢。」攤主說罷又感慨著嘆氣,「不過這些大戶人家的事,誰知道呢,就算裡頭還有彎彎繞繞,跟我們老百姓也沒甚關係。咱們就聽官府的,官老爺說結案就結案了唄。」
她笑起來安慰訾驕:「小郎君就放心在我們鎮上多玩幾日。」
訾驕恍然回神,眸色透潤地跟著笑道:「好,多謝嬸子。」
喝完紫蘇飲,兩人起身逛去別處。婁琤牽著驢車走在外側,見右手邊的人久久不說話,關心地停下步子,「可是還有不妥?」
「官府既已宣告結案,想必往後不會再有波瀾。」訾驕眼睫微不可察地顫動兩下,明悟中又含幾分疑惑,「我大抵也能猜到是誰在幫忙,故而有些意外。」
「罷了,橫豎於我並非壞事,且不管他。」訾驕解下面具,近些天積攢的濁氣仿佛一掃而空,音色輕快,「回家罷琤哥。」
婁琤心裡被「回家」二字脹滿,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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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返程、以及去清寧鎮歸還驢車的時間,待他們回到隸南村,已是五日後了。芬丫頭好幾天見不著他們,此刻遇到他們大包小包的自村口進來,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問:「訾驕哥哥,恩......婁、婁琤哥哥,你們去哪了?怎麼拿這麼多東西?」
小丫頭沒什麼煩惱,總是快活天真的樣子,訾驕見了亦覺得輕鬆,笑著回:「我們去別的鎮子上玩了一趟。」
「真的?那個鎮子遠嗎?好玩嗎?」芬丫頭當即被吊起興趣,圍著他東問西問。
「遠。至於好不好玩......和清寧鎮差不多。」訾驕極有耐心地回應她的問話,從手上捧著的油紙包里拿出灑滿白芝麻的小麻球,「來,給你吃。」
芬丫頭眼睛亮亮的,十分主動地攤開兩隻手掌,等著面前人往掌心上放東西。訾驕將小麻球一個個壘到她手掌上,穩穩地搭出了兩層,看得小丫頭張嘴哇出聲。
忽有一把粗糲些的婦人嗓音道:「不必給她太多,自己留些吃罷。」
訾驕與婁琤一道循聲看去,發覺對方竟是芬丫頭的娘親,往常他們與芬丫頭閒話時偶爾也會遇上她的爹娘,只是雙方從未說過話。
眼看對面兩人的神情皆有點訝異,婦人也略略顯得不好意思,「你們這幾日不在,她天天纏著家裡人問呢。上回送的那塊梔子香的牌子,也整日藏在身上,寶貝得很。」
訾驕直起背來,神色復又變得明快,「不過是小玩意而已,她喜歡便好。」他抬手點點芬丫頭的辮子,「麻球要去與阿兄分著吃,糯米制的東西吃多了積肚子。」
「恩恩。」芬丫頭聽話地點頭。
「你們一路回來定然走得腳累,快回家歇著罷。」婦人說完,便領著芬丫頭走去田地里。
訾驕與婁琤再度回到家,打開院門,原本安安穩穩跟在兩人腳邊的婁二刷地躥了進去,繞著院牆來回狂奔好幾圈,嚇得雞圈內剩下的唯一一隻母雞邊叫喚邊扇著翅膀上下撲騰。
耳邊驟然鬧哄得很,嘈雜的聲音現下卻更叫人安心,訾驕踏進院內,瞧了瞧菜圃內蔫頭耷腦的葉片,「該澆水了。」說著便卸下手上的東西,揀起葫蘆瓢從水缸內舀水。
婁琤也把大包袱放到堂屋的桌上,擼起袖子拐到廚房,「我燒幾盆熱水出來,你可以先洗澡。晚上想吃什麼?我等會就做。」
訾驕回頭,身影映著傾瀉下來的日光,「想吃醬燒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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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訾驕伸展四肢慵懶地撲到床上,長發從肩背處散下,柔軟地覆蓋住他半個身子。
婁琤坐在自己的地鋪上,盯著他伸懶腰的樣子只覺歡喜得不行。訾驕側過臉來,拂開落在眼前的髮絲,小幅度地揚起下巴,忽而開口:「琤哥不問問我從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