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捏住佛珠,ldquo添孫是喜,可不能危及長孫尊位,先帝廢長立女,在朝中掀起多大風浪?還搭了一個皇子的命進去,我兒絕不能重蹈覆轍!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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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盈脫鞋上榻,擁著趙濯靈,心有餘悸道:ldquo都怪我帶你去擊鞠,幸未傷到孩兒。rdquo
她心緒繁雜,不知如何應對,只好閉目假寐。
他見她這樣,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鸚鵡又在撲翅,她抬起眼皮,眼中沉靜如泊,ldquo我不喜歡它。rdquo
李盈手勁一松,聲線卻發緊:ldquo你說什麼?rdquo
ldquo我不喜歡它。rdquo她指向鸚鵡。
他順著手勢看過去,臉色稍稍回溫,ldquo給你逗悶,不好嗎?rdquo
ldquo那就把它放出來。rdquo
ldquo好,聽你的。rdquo
得了令,滿兒打開籠門,那小鳥卻縮在裡面不出來,鮮艷的羽毛貼著金色的籠子。
李盈笑道:ldquo看來它不領你的情啊。rdquo
趙濯靈茫然不語。
他低頭撫著她小腹,ldquo再過幾個月,就有人陪你了。rdquo
她推開他側躺下。
李盈看她無精打采的落寞樣子,心中越發酸澀,出言道:ldquo你別胡思亂想,他既來了,就是和我們的緣分。rdquo
趙濯靈拉起錦衾,蒙住頭。
他拽了拽,ldquo泊容,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你不想要的,我也給你。rdquo他聲音不大,卻字字落入殿中僕婢之耳。
她又扯過錦衾蓋住頭臉,被他一把扯開,兩個人像在打拉鋸戰。
適才難得的輕鬆氣氛蕩然無存,消失得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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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後聽完宮女耳語,目光投向書案,兒子正端坐在側,認真謄抄《孝經》。
永王餘光看到鞋尖,抬起頭喚道:ldquo母親。rdquo
楊後坐下,慈愛地問:ldquo寫至何處?rdquo
ldquo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rdquo
九歲的永王李慎看到母親完美的面頰裂開一條縫隙,泄出不曾見過的情緒,太過複雜,還不是他能理解的,但他知道,母親傷心了。
ldquo您怎麼了?rdquo他放下筆,眼神不安。
ldquo母親沒事,你寫吧。rdquo
楊後很快恢復鎮定,起身離開,兒子疑惑的視線在她背上掃動。
她能說什麼?難道告訴稚子,你敬之愛之的君父,正謀劃著名尚未成形的幼子的偉大前程、意圖讓其凌駕嫡長子的位置?
她握緊藏在大袖中的手掌,眸中閃過一絲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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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有孕的喜訊很快傳了出去,內外命婦皆來道賀,有聖諭幫忙擋人,來者也不指望見到趙濯靈,只在命婦院行個禮,把賀儀交上去,就算完成任務。
只有一個人例外。
賀皎貴為一部尚書,若非因為是先帝寵臣而受今上打壓,早該入閣拜相。他出身寒門,童子科入仕,自持而不迂腐,此番遣妻入宮覲賀,還存了別的心思。
賀夫人雖是小官之女,但多年遊走於帝京後宅,並不比高門命婦露怯。她先是遞了拜帖,後被恭恭敬敬地請入殿。
西側殿依舊深靜,唯有日光鮮活。
賀夫人跪下行禮,ldquo妾拜見貴妃。rdquo
ldquo夫人請起。rdquo趙濯靈坐在書案後,肉眼可見地精神不振。
因為先帝的關係,趙濯靈和賀皎私交不錯,也見過賀夫人。
ldquo妾不敢當。rdquo
ldquo夫人不必拘謹,這裡沒有外人。rdquo
滿兒給她取來坐墊。
賀夫人飛快看了一眼,ldquo貴妃有喜,妾與家夫欣喜不已,家夫囑咐妾,一定要見到貴妃,看到您康健如常,未受孕事磋磨,我們便安心了。rdquo
ldquo我一切安好,賀公與夫人近來如何?rdquo
ldquo謝貴妃掛懷,我們都好,家夫政務減薄,又納了一妾。rdquo
趙濯靈莞爾,ldquo官宦之家姬妾總是免不了的,左右越不過妻,夫人且寬心。rdquo
賀夫人見她避開話題,壯著膽子道:ldquo貴妃所言甚是,但唯有一處,不適此理。rdquo
聽到話外之音,趙濯靈嚴肅道:ldquo夫人切勿妄言,我知賀公,賀公也知我,你且轉告他,為國薦才,是我輩之責。其他的,多思無益。rdquo
她雖溫和,卻隱具威嚴,賀夫人連連稱ldquo是rdquo,寒暄幾句就告退了。
聖人對貴妃的寵愛原本只是宮闈間流動的曖昧秘聞,現在因著龍胎,幾乎到了舉朝皆知的地步。
承歡殿的豪奢自有命婦去宣揚,那都是一進宮就置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