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把視線落在和季嚴俞的聊天界面上。
【車子停在地下二層C區356】
【我帶你去體檢,別躲】
「麻煩。」季卿按滅手機屏幕,冷著臉離開辦公室。
數秒後又折返回來,從小木桌抽屜里拿了幾塊巧克力,以及薄荷糖,才慢悠悠地往停車場去。
剛在后座坐下,就對上身側季嚴俞的視線,又見他擺正腦袋,繼續對著手機交談。
季嚴俞:「抱歉,走神了,你讓我幫你查誰?」
「玄清。」席沉衍開著擴音,揮退往辦公室走來準備匯報工作的助理。轉身倚靠著辦公桌,視線穿過落地窗,順著天光而下,掃視海城的車水馬龍。
他垂眼注視大廈下嬉戲吵鬧的男女,提著咖啡穿梭人群的外賣小哥,以及在紅色遮陽棚下談天說地的青年。
熱鬧和孤寂如潮水般湧來。
划過印刻在腦子裡的,屬於玄清的畫作。
雪山之巔濃重的綠色生氣,破竹一般地刺穿黑暗。
席沉衍短促地笑了一聲,「嚴俞,有消息麻煩知會我一聲。」
「嗯。」季嚴俞隨口應著,下意識往季卿那邊看去。
弟弟正點開聊天軟體冒出的小紅點,而後嗤笑一聲。
他湊近,手機界面倏然一變,一位銀髮黑衣的男人出現在屏幕上,依稀間能看見右下角的『玄』字。
等他再細看,屏幕已然變黑,換成了季卿琥珀色的眼睛。
「在看什麼?」季嚴俞摩挲著指腹,腦子裡極快地閃過『玄』字。
又想到了驚鴻一瞥的畫。
玄清的畫是風水,不是人物。
季卿:「字畫。」
季嚴俞追問,「誰的作品?」
「我的。」季卿語氣平靜,不去關注季嚴俞舒出的一口氣,看向對方遮擋在茶色鏡框下的眼下青黑。
他收起季嚴俞耳側的手機,瞥了眼上面顯示的『席沉衍』,問:「事情談完了嗎?」
季嚴俞點頭。
該說的都說了。
剩下的不過是成年人的寒暄。
季卿掛斷通話,右手一揮,手機成拋物線摔進季嚴俞的懷裡。
「想讓我乖乖聽話,今天就別用手機。」
季嚴俞盯著季卿小幅度上揚的嘴角,平靜接受弟弟明目張胆的小報復。
黑色轎車不緊不慢地開著,半小時後在私立醫院停車場停下。
季卿跟著工作人員進去檢查。出來時外套搭在臂彎上,裡面黑色打底衣,以及英倫風小松松垮垮耷拉著。
季嚴俞蹙眉,上前一步,細心地整理歪斜的領口,「怎麼不穿衛衣了?」
新學了琵琶扣結,還沒試過。
季卿斜睨一眼,保持沉默。
又伸手去摸季嚴俞的口袋,不顧對方僵硬一瞬的身體,在碰到冰涼的手機時,才緩緩收手。
「……我沒用手機。」季嚴俞握住季卿的手腕,溫熱的觸感令他眉眼一寸寸柔和下來。
季卿別開臉,轉移話題,「昨天,我和你說得慈善基金會,有進展嗎?」
季嚴俞掃了一眼季卿緋紅的耳廓,抽走弟弟臂彎里的外套,披在肩膀上,盯著對方乖乖穿好,才回答季卿的問題。
「明天我給你找的代理人會去薄荷畫廊找你。」
「嗯。」
兩人漫無目的地談著。
初春帶著冷意的陽光投射而下,溫柔的光束里,塵埃起起伏伏,又被倏然拉起的帘子擋住,恍然跌落。
鞋跟踩在地板的噠噠聲,清晰又空曠。
腳步聲停下,季卿掀起眼皮,看了眼頭頂『心理諮詢』的牌子。
面色古怪,斟酌語氣,才把話從唇齒間送了出來,「你看病?」
兩年時間。
沒想到季嚴俞還是躲不過精神變態。
季嚴俞的眉毛緊緊擰著。
季卿不緊不慢的話還在繼續,「強迫症?精神分裂?還是潔癖?」
季嚴俞忍無可忍,左手虎口撐開,卡著季卿的後脖子,右手推開心理諮詢室的門,而後小臂肌肉發力,把人送了進去。
季卿沒有防備,被推得一趔趄,又在看到面前即將撞上的辦公桌時,腳尖用力,呼吸間轉換方位,在半米處穩住身形。
「惱羞成怒。」季卿冷冷瞥了眼季嚴俞。
季嚴俞沒理亮爪子的弟弟,轉頭注視已經看了一會兒熱鬧的白大褂醫生。
「張宿,你之後的室友。」
季卿這才把視線落在諮詢室里的另一個人身上。
季嚴俞趁此機會,摸出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