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未在他家中尋得《化龍籍典》……說不通,如果他只是丹鼎司丹士,從未進入過鱗淵境,為何能憑藉記憶雕刻出祈龍壇的龍尊造像呢?」
濤然一臉困惑,他確定自己當日在古海岸邊遠遠得見對方雕刻的過程,並確認木雕細節,疑心自始滋生,可細細想來,龍尊造像的姿勢在仙舟雖罕見,但絕不是秘密,很難作為關鍵線索。
幽囚獄中,要犯劫走丹楓,現場只留下一枚銀杏葉,古籍丟失時間又與劫獄一事間隔不久,極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可若不是郁沐,還能是何人呢?
銀杏葉,具備榮枝相,並有辦法潛入幽囚獄的兇手……
「難道真是我判斷失誤,兇手實際是藥王秘傳中人?」濤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剎那間,風浣及身後持明們看向遠處藥王秘傳的眼神帶上了濃濃的懷疑。
藥王秘傳的魁首,百吉,循著目光看去,卻被風浣狠狠剜了一眼。
百吉一頭霧水,倒是他旁邊的士卒啐了一口,低聲罵道:「看什麼看,一頭老龍居然還瞪人,眼珠子不想要?」
「你說什麼?!」濤然耳朵尖,蹭一下火氣就上來了,「敢污衊龍師,罪該萬死!」
「萬死?哈,有本事你來啊,不就是龍師……」士卒被百吉拎走了。
濤然怒不可遏,「區區在陰溝里苟延殘喘的豐饒民居然也敢口出狂言,真是膽大包天!」他邊罵邊摳下一塊斷壁上的石頭,用力一扔,砸中了百吉的額頭。
百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滴血流了下來。
百吉:?
藥王秘傳們傻眼了,片刻後,他們猛地抄起武器,張牙舞爪地嘯叫,沖向遠處的持明。
持明也不甘示弱,兩伙人扭打在一起,場面一度無比混亂。
「莫要相爭,大人很快就要到了,肅靜,肅——!」
百吉伸手下壓,試圖阻止越發不受控的混戰,忽然嘴裡被塞進一塊磚石。
年輕的持明怒眼圓睜:「誰跟你肅靜,大膽賊人,還我們龍尊!」說著,一磚石把百吉砸倒在地。
絕滅大君進來的時候,熱火朝天的亂戰已經持續有段時間了,她望著底下躺倒一片筋疲力盡還張嘴互罵的蝦兵蟹將,陷入沉默。
她行至上首,立於高台,深藍色的眼睛危險地眯起,掃視的瞬間,恐怖的毀滅威壓蔓延而出。
爭鬥中的持明與藥王秘傳全部噤聲,恐懼地匍匐在地,深埋頭顱,不敢抬眼。
「在吵什麼?」沙啞的女聲迴蕩在空寂的禁地中,尾音輕挑,令人膽寒。
風浣硬著頭皮,當那刺骨的視線落到他脊背時,他只覺自己要被劈開了,只好道:「只是一些瑣事,不勞您費心……」
他話音未落,只見絕滅大君突然伸手虛握,一道裂縫從風浣身邊展現,五根尖銳的手指探出,將他瞬間捏緊。
咔。
龍骨斷裂的聲音無比清晰。
風浣痛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他身邊的持明都慌了,驚恐地戰慄,濤然微張嘴唇,望向上首的女人。
她有無數具軀殼,共享一張冷酷的面容,眼角開裂,一雙深藍色的眼珠棲息其中,如同地裂中生長出的怪物。
她睨著眼看人時,骨子裡深鑿的陰戾和殘暴一覽無餘。
即便委身殼中,以毀滅和蠻橫構築的靈魂之火依舊在其中熊熊不息地燃燒。
這就是絕滅大君,毀滅的代行者。
「龍師,你先前的話,是在違逆我嗎?」
大君勾起鮮紅的唇角,指尖一抹,毀滅的餘燼燎燒著風浣的額頭,一對斑駁破碎的龍角顯現了出來。
龍角暗沉、渾濁,充滿金黃色雜質,崎嶇表面鼓出點點肉芽,像玉中糅了沙子。
失去秘法遮掩,這充滿豐饒之力的龍角浮出虛幻,袒露在眾人面前。
跪倒在地的持明中,有人嚮往,有人惶恐。
「不是的,大人,風浣只是……」濤然急切地為風浣辯解,卻見大君眼瞳一豎,一隻猙獰的大手從虛空中探來,猛地捏住了濤然的腦袋,將他提了起來。
「讓你說話了嗎?」大君露出嫌惡的表情。
血一點點順著濤然的腳尖,滴到地面,濤然的掙扎聲被掐死在掌心。
她看迴風浣,溫聲道:「龍師,你瞧,多美麗的一雙龍角,你難道不想堂堂正正地接受「不朽」的饋贈,恢復持明往日榮耀,立於這仙舟之上嗎?」
「還是說,您覺得持明一族就此覆滅在反物質軍團手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三名反物質軍團的虛卒從裂縫中走出,手持長刃,頭顱中跳動著不詳的深藍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