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斷在了這裡。
他急切地翻到下一頁,看見了一行字。
「如果你翻到了這一頁,就說明師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什麼意思?
翔橫匍匐在地上,他已經無法說話了,不知為何,他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只能緊緊攥著那頁紙,在紙面上留下骯髒的血痕。
視線角落出現了一個鞋尖,郁沐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他是說,你依舊不上進。」
明明他已經把藥理分析說的清楚了,你卻還是看不明白。
讀懂了言外之意,翔橫忽然直起了身。
他的眼框冒出了一截乾枯的枝幹,緩慢地生長出乾癟的、不成形的銀杏葉,眼球和葉片融合在一起,他直直地盯著郁沐,看起來相當駭人。
「你……我為什麼……我不該墮入魔陰。」
「一定是你!」他用盡全力去抓郁沐的衣擺,枯槁般的手指緊攥著郁沐的衣角,此刻,他形同瘋狂的孽獸。
「一定是你,使了奸計!」
郁沐歪了歪頭,片刻後回答:「不是。」
他拽開衣擺,拂去翔橫的觸碰,低頭道:「雖說藥王垂跡,建木生發,仙舟人始得無量壽數,魔陰牽纏,諸苦遍歷……但此事與我無關。
只不過是你試驗在那些無辜平民身上的『充盈極樂散』,誘發了你的魔陰身,就像當晚你挑准了時間激化病人,指使他們傷害雲騎那般。」
翔橫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嗡動嘴唇。
「不可能……」
「想知道這藥來自哪嗎?」郁沐瞥他一眼,用腳尖踢了踢先前被翔橫掃落在地上的茶杯。
翔橫臉上絕望的神情凝住了,許久之後,他嘴唇牽扯,似是苦笑,又像是被抽空了最後一絲力氣。
他操縱過諸多人的生命,如今,竟也輪到他成了棋子。
這是報應嗎?
已無力再思考其他,他喃喃道:
「為什麼,你不會墮入魔陰……」
郁沐沒說話。
「求你了,告訴我……你明明也喝了……」翔橫的臉上逐漸長出了遮面的枝葉,他後背生出斷枝,不可逆地向孽物轉化。
還是個醜陋但強大的孽物。
郁沐斂著眸子,將翔橫的變化收入眼底,這一刻,他眼底情緒十足悲憫,又帶著神的傲慢,矛盾至極。
最終,他開口了:
「我已經說過答案了,庸人。」
——
「該死的郁沐,別讓我抓到他丁點把柄,否則我要他好看!」
捧著滿滿新茶水的竹輝啐了一聲,往裡間那屋走。
他氣得直哼哼,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絲毫沒注意到走廊上一個藥王秘傳都沒有。
靠近門口,聽見裡屋有動靜,竹輝伸手準備敲門,思考片刻,又猶豫了。
臨走之前,他聽見翔橫大人說自己要和郁沐單獨交流,不許外人進來,可這茶水又是翔橫吩咐去取的,這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翔橫決定先偷看一眼,反正翔橫忙著和郁沐說話,絕對不會察覺到。
他放下茶壺,貼近門縫,好在這棟閣樓年久失修,縫隙很大,足夠他看清裡面。
視線有點模糊,屋內光線黯淡,待他調整視角後,率先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翔橫。
竹輝蹙起眉,額頭抵死在門框上,只見收窄的視野里,郁沐站在翔橫面前,正垂眸望著對方。
光影昏暗,將他面部的線條全部融化在朦朧中,看不真切,瘦削卻挺拔的身體保持居高臨下的姿勢,令竹輝心裡隱隱有些發毛。
他嘖了一聲,將右眼貼近,試圖看得更清楚一點,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人群騷動。
「煩死了,外面的人在搞什麼!」
他躡手躡腳離開門邊,痛罵一聲,疾步穿過走廊,想看看外間到底在做什麼,豈料手還沒碰上門閂,面前門板呼一下飛了起來。
竹輝躲閃不及,直接被壓在底下。
剛踹完門的雲騎收回腿,看見地上躺著個人,嚇得尖叫一聲,慢半拍道:
「這裡是雲騎,緊急排查,有人舉報你們……天啊這位先生對不起!不小心踹到你了。」
竹輝眯著眼,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板,對方手裡雪亮的陣刀,以及背後烏泱泱的銀鎧雲騎。
在奮起反抗還是徹底裝暈之間糾結的竹輝:「……」
算了,裝暈吧
就是這雲騎還會道歉,人怪好的。
第19章
「別總道歉, 拿出點氣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