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帶我去看看還活著的倖存者嗎?」郁沐拿起出外診用的藥箱。
「當然!我這就帶您去。」羽偕推開門,抓著郁沐的袖子,步履生風。
——
集體失蹤案救出的昏迷者們被安置在長樂天最偏僻的宅群里,少了燈光指引,漆黑天幕覆下,夜行人穿梭其中,難免會有森冷可怖之感。
臨近宅邸,面色嚴肅的雲騎軍在宅門前警戒,手中陣刀冰冷雪亮,在查驗羽偕的過門訊碟後,才將二人放行。
走進院落,負責守衛的雲騎沉默佇立,偶爾有幾個地衡司職員步伐緩慢,時而停步,用案本記錄著什麼。
大門敞開的房間內,一個個倖存者宛如死屍,躺在地上,在雲騎的戒備中兀自沉睡。
「為什麼不直接移到方便看押的幽囚獄?一旦失蹤者墮入魔陰,會危及周圍的居民吧?」
死寂到只有鞋底摩擦青磚的宅院中,郁沐的聲音令所有人偏轉了視線。
羽偕回頭,只見郁沐站在夜色中,丹鼎司的修身制服顯得他頎長纖瘦,體格略微單薄,柔和的金色短髮在光下根根分明,如同細絲。
他既不驚訝,也不擔憂,更不哀傷,手裡拿著一支便攜針劑,玻璃針管里流淌著淡色藥劑,瞥來時,有種萬事浮掠的平靜和寂寥感。
「因為只要一被挪動,他們就會魔陰纏身,淪為孽物。」雲騎隊長道。
郁沐瞭然道:「就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對吧?」
雲騎隊長在面甲下蹙眉,凝重地看向郁沐,但對方已經蹲下,開始診病人的脈。
羽偕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連忙蹲到郁沐身邊,努力克制聲音里的激動。
「他怎麼樣?你能救嗎?」
郁沐沒回答,因為他發現,他診不出脈來。
「這人走了有一會了。」
羽偕眼裡沒光了。
「他沒有外傷。」雲騎隊長提醒。
「那就是內傷。」
說著,郁沐起身,拍了拍衣擺,準備到下一個還活著的病人那裡去,誰知剛轉身,肩膀上就是一重。
伴隨著羽偕的尖叫和雲騎軍的怒喝聲,一片金黃的葉片從郁沐身側掠過。
他回頭,一個被金黃孽枝畸變血肉的人形就站在他面前,一手緊緊扣著他的肩骨,癲狂地來回搖擺。
郁沐感受著肩膀上強有力的手勁,一時間拿不準主意。
他是該喊救命呢,還是嗨老鄉呢?
第5章
「低頭!」
雲騎隊長聲如洪鐘,暴喝一聲後,寒光凜凜的陣刀一記橫掃,刀光幾乎拉出殘影。
郁沐蹭地低頭,視線抬起時,只見一顆長滿金枝的頭顱橫飛出去,滾了老遠。
他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被嚇得不輕的羽偕撲上來,從臉頰摸到肩膀。
「你不是說那人走了嗎,這也沒走徹底啊!」羽偕確認郁沐完好無損,聲音裡帶著哭腔,雙腿一軟,差點跪下。
郁沐撐住對方的膝蓋,無奈道:「別哭了,我沒死,你的安全獎金還保得住。」
「你有沒有心,我是哭那點獎金嗎!」羽偕又哭又罵,「兔崽子會說話嗎!」
「兔,兔崽子,我嗎?」
郁沐茫然地重複這三個字,正想為自己的年齡正名一下,鼻端突然掃過一陣熟悉的香甜。
他渾身一僵,像渴血的狼獸嗅到獵物,心臟咚地重重一跳。
「等等!」
他視線精準定位,喝住要補刀的雲騎,推開羽偕,從藥箱翻出取血計,精準扎在了那個墮入魔陰的人的手臂上。
取血計液面上升,一種淡淡的金黃液體先是充盈容器內部,只待郁沐看清內里閃爍的金色光點,就見液體倏然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郁沐晃了晃取血計,盯著對方身上畸變出的枝葉沉思。
「沒用的,之前的丹醫,還有雲騎們都想過這個辦法,但沒有絲毫收穫。」羽偕抹了抹眼角道,「這東西跟平時見到的很不一樣。」
郁沐思索片刻,向雲騎借了一把小短刀,刀刃卡在屍體的右手鎧甲邊緣,手腕用力,將整片鎧甲都斬了下來。
「嘶。」旁觀的羽偕感到手臂一涼。
鎧甲內部是螺旋狀盤根錯節的血肉和枝葉,以一種奇怪的蛛網般的紋路生長。
「種子。」郁沐撫摸著那片扭曲的血肉,低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