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鈴兒霍然抬眸,眸色很深:
「你知道我是……」
「整個金陵城誰不知揮金如土、蠻橫霸道的天下第一鏢少鏢主?」馬輕眉揉了揉身側大黃狗的頭瞥了她一眼,嗤笑,「放心,老鏢頭對我有恩,我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救你。當然,你不會對像我這樣低賤的馬奴獸醫,黃頭奴的野種有印象。」
江鈴兒聞言微怔,馬輕眉瞥了她身側的年輕道人一眼,淡淡道:
「他還沒脫離危險,能不能挺過來就看今夜了。」
好像不欲多言,話落便離了去,之後許久未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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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鈴兒守著昏迷的裴玄,裴玄渾身就像炭火一樣,對於照顧裴玄這件事江鈴兒已經是得心應手了。
她尋了些乾淨的水,將年輕道人上身扒了個乾淨,反覆淨身。
又將乾淨巾帕浸濕水中,一點點濡濕裴玄因高熱而乾涸的唇角。期間馬輕眉來過一趟,帶來了一碗藥渣,可無論如何也灌不進裴玄嘴裡。
江鈴兒一點不扭捏,自己蒙頭灌下一口,直接掰開年輕道人的嘴,俯下身渡過去。
裴玄長睫震顫了下,到底沒醒。
就這樣一口又一口喝下一整碗藥。
倒是看傻了一旁的馬輕眉,最後離開柴房都是捂住大黃的眼睛,一步三回頭才戀戀不捨走了出去。
就這麼反反覆覆的忙活了大半夜,這該死的高熱終於有了退下來的跡象,江鈴兒也終於能喘口氣,渾不覺滿頭滿臉都是汗。
她倒在了早就鋪好的稻草垛上,側過頭看去——是沉睡的年輕道人如玉的側臉。
江鈴兒看著裴玄密匝的長睫和高挺的鼻樑發呆。也就到了這個終於得以喘息的時刻,她開始擔心小和尚蓮生的安危。
好不容易找到的皇太子,到手就丟了……
她望著年輕道人俊美無儔的側顏,腦海里想的卻是小和尚與世無爭又軟弱的模樣,喃喃著:
「你醒來後會罵我的吧……」
想著想著,到底抵不過排山倒海般的困意碾壓而來,眼皮一沉,墮入混沌之中。
「好孩子。」
裴玄做了一個夢。
做了一個悠久的、他早已忘卻了的,噩夢。
夢裡他不是驚才絕艷的少年天才,自在逍遙的小神仙。不是大孤山下風流瀟灑的相師道士,是傀儡。
是殺人機器。
是一條狗。
一條聽話的狗。
一個面容模糊的少年癱軟在地,兩手並用,尖叫著匍匐著遠離他。
有人在對他說話,是一道漠然的滄桑的屬於男人的聲音。
「殺了他。」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幾步上前,面無表情將利刃貫穿進少年的胸膛。
血刃抽出,少年倒在血泊中。
他站在血泊之中,周圍都是屍體。
那道漠然的男聲終於有了一點點溫和: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驟然一股熟悉的鐵鏽腥味在胸膛翻湧,是陳年的淤血發作、是血腥的暴虐的殺戮之氣叫囂著破體而出,他驀地睜開雙眸闖入眼帘的卻是江鈴兒沉沉的、香甜的睡顏。
他心跳得很快,鳳眸赤紅,鼻腔發出急促的喘息,
怔怔地看著江鈴兒近在咫尺的睡顏,用視線描摹著她側臉的線條,描摹著她密密匝匝的每一根長睫,描摹著她比一般女子更顯英氣的眉、描摹著她的挺翹的鼻樑再到微微泛白的唇……
好半天體內那股早已平靜卻又死灰復燃的暴虐之氣和幾欲躍出胸膛的心跳聲這才平復了下來。
可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鼓譟。
他和江鈴兒的距離極近,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處,近乎……共枕。
他怔怔地盯著咫尺前江鈴兒略略泛白的唇,心跳如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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