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幸快樂地抖抖手上的槍,抬起來虛虛地指著人魚,念叨著「這麼想被電等會兒就給你開。」
人魚憤怒地看著周幸,額角皮膚逐塊開裂,尖銳的魚鱗開始蔓延,他眼睛一眨一眨,帶出白色的覆膜。
周幸覺得神奇,以前怎麼沒見過,原來是以前不夠生氣嗎?他擺擺手,對著後方的笑臉做出動作,想示意他開一下電擊看看人魚反應。
然而動作未做完,一股大力撲到了他,李斯予掐著他的脖子把他從地上又拎了起來,對著遠處的人說:「不准動,動我就掐死他。」
笑臉也不想周幸就這樣被掐死,但有什麼辦法呢,他一看到周幸舉手就按按鈕了,想收也收不回來啊。
第25章
穹頂匯聚電流,滋滋作響,隨之如奔蛇般四射而下,籠中鳥瞬間被電霧籠罩。
人魚發出悽厲的長鳴,無形的聲波橫掃著在場每個人的耳膜。「砰砰砰砰」,觀察倉玻璃、監控儀器、地面設備,紛紛爆裂閃出火花。
這裡最後的光明的熄滅了,陷入了真正的完全的黑暗。
李斯予耳膜很痛,他用大拇指指根搓了下耳朵,手粘上了黏滑的液體。淡淡的血腥味飄散開來。無暇顧及耳朵的悶痛和頭痛,也不在乎周幸死活,他踉蹌地站起來,尋找背後人魚本來該在的位置。
在黑暗中,他摸到一條軟軟的光裸的尾巴,而這條尾巴的主人也伸手探尋著他的臉,似乎在確認什麼。
李斯予好像聽到對方在說話,但聽不真切,朦朦朧朧,耳朵一炸一炸地痛。他小聲對人魚說:「噓,先別說話,沒事。」
他的後背還殘留著電流橫串的抽搐感,腿也有些無力。他用力支起自己,橫抱著人魚,快速往門口奔去。
這時已是半夜,月亮圓圓地掛在天空。
人魚被李斯予抱著,晃動著,兩邊景色在跳躍著後退。唯有月亮,唯有月亮沒有後退,和他們一同向前奔跑。
李斯予從側門跳下大道後,立刻往小道里鑽。按著他記憶中之前踩點的小路前進。
從這裡,跑向海邊,有多遠。李斯予在心中計算著時間與路程。
他漸漸力竭,呼吸牽扯著肺痛,一聲一聲的氣息在看不清光線的小路里彰顯著自己的存在,令李斯予時刻感到精神緊繃。
人魚忽然動了動,李斯予腳步稍慢一下,關切地問:「還很難受是不是?堅持下我們快到水邊了。」
李斯予想到之前在觀察倉里人魚難受抽搐的樣子,趕緊把他放下來,讓他坐在一邊的石板台階上,緊張地摸摸他的胳膊又握著尾巴最細的部分查看尾巴。
明明是很黑的小巷子,但人魚的鱗片泛著幽幽的反光,尾鰭像花瓣一般展開著,三四片重疊著,和李斯予見過的漫畫書上的人魚都不一樣。
怎麼又變成尾巴了,李斯予想,雖然原本計劃不是這樣,但如果人魚很難受,可能得連夜去找媽了。
然而人魚搖搖手,說沒有,自己現在好多了。
人魚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在那個觀察倉里被關出毛病了才那麼難受。區區一針試劑,以前也打過也難受過,但一看到李斯予,還變回尾巴了,又離開周幸那個見人,感覺自己瞬間痊癒了一大半,求生動力又有了。
這讓他想到一檔人類電視節目,《科學走進自然》,某個職員一靠近公司大樓就頭暈眼花,甚至多次嘔吐。然而離開大樓準備去醫院或者回家的話,只要離開公司五百米就滿血復活。為此,他報名了那期節目,聲稱公司大樓有鬼,讓他每天一進公司就噁心。隨後,經過節目組多方面調查,諸如基爾良電場感應實驗、電磁干擾實驗、動物行為實驗,都一無所獲,而參與實驗的大多數人都表示自己也有同樣症狀。人魚津津有味地追了四期,都沒追到結果。
他現在明白了,周幸應該就是那個鬼。
想到這裡,他有些想看電視了。
可眼下逃跑最關鍵。他動了動,雙手環住李斯予,靈活地從他的肩膀爬至後背,大尾巴圈在李斯予的腰部。
李斯予被周幸的電療和人魚一嗓子干到絲血,但人魚此刻活力恢復了大半,要不是沒有腿,他都能自己下地跑起來。
人魚騎在李斯予後背,拍了拍座駕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繼續跑了。
李斯予低頭深吸一口氣,又卯住勁狂奔了起來。
其間,他轉過數次牆角,在磚牆和反射路燈的金屬門窗間尋找出路。有時候穿過大街,他看到月光下銀白的馬路,以及遠處大廈頂端亮起了畫圈掃射的光束探照燈。
那光束巨大明亮,像巨人的慘白手指在城市裡來回划動,試圖翻找出李斯予這個逃竄的螞蟻。